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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眼中失了你,不如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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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竹峰校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干净整洁,没有了死尸,没了血腥味,却也没了那气势磅礴持剑修行的暮溪弟子。

    自恶战后那日起,血魔便再也没了音讯,他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于世人眼中消失了,而那本欲坐收渔翁之利的千名魔兵,早以尽数被百门歼灭。

    但大战后的第二日,百门各宗主又因相继收到了,门中弟子传音言有魔兵偷袭他们,而急急带人回了自己守护的城池支援,至于那追踪血魔的重任便落在暮溪头上。

    子间自那日后,便安排了一部分人留在暮溪小镇守护着百姓,而他自己却再也没有回过暮溪,一直马不停蹄的四处打听着血魔的动向。

    暮溪山上仅留下了百来名弟子,程筱柔便带着他们将校场上的尸首分离出来,分别送回了百门中。

    在那一堆尸骸中,程筱柔还发现了一只巨大的狼珠,那狼珠身下压着的是白沐奇从不离身的酒葫芦,以及他装有巫蛊用具的麻袋,她便知道,那个以骨埙操控百门众人变成活傀的白沐奇是这狼珠所化,而真正的白沐奇定是早已殒命。

    那场恶战,暮溪折损了上百人,而百门中加起来损失了差不多有一千人,血魔以一己之力杀了一千多人,其实力让人至今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最可恨的是那假扮宋忘尘屠戮百姓的魔族之人也趁着那日混战之际而逃之夭夭了。

    唐肆言三日前便已经苏醒了过来,江雨那一掌看似很重,却并未动用心火之力,他知道是江雨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也不可能还有命在。

    季暖走后,程筱柔一直很自责,她分明早就发现了季暖不对劲,却没有及时将她拦下,她已不知师兄醒来后,自己该如何同他解释?

    唐肆言曾说他与季暖是同乡,程筱柔也听血魔说过,唐世海的儿子早已身死,于是,唐肆言醒来那日,她便问起了他的身份。

    这一次,唐肆言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他与季暖来自未来,曾经的他是一个不务正业以偷盗为生的小贼,是季暖在抓捕自己时意外来到了这里,他甚至将季暖与宋忘尘互换身体之事也一并告诉了她。

    讲完这一切时,已到了子夜时分,他曾最害怕的便是程筱柔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为此,还没少被季暖试压。可如今他死里逃生,季暖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现代,他也因此想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强求不得!

    程筱柔虽觉得匪夷所思,但回想起三人这一年多以来的改变,最终还是信了,她没有因为唐肆言小偷的身份而嫌弃他,反而很庆幸,庆幸他还能留下来,留在她身边。

    或许是因最近的生死别离太多,又或许是因她害怕唐肆言终有一日也会离她而去,程筱柔突然主动的去亲吻他,一双玉手也在身上胡乱游走,生疏又迫切的撩拨着他。

    唐肆言从来就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在面对自己朝思暮想了一年多的女子主动示爱时,他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便疯狂的回应着她。

    但当他欺身而下时,还是犹豫了,毕竟在这个地方,他不能在还未成亲的情况下就毁了她的清誉。

    可程筱柔却言她不在乎,并再次去亲吻他,唐肆言最终没抵得住自己内心的渴望,将她据为了己有。

    汝沁汝沐二人自季暖离开那日后,便每日都到清律堂为宋忘尘煎药,她们心中有不舍和难过,但更多的是不解,季暖怎能在这种时候不告而别?她怎能这么自私无情?

    汝沐在那日骂过季暖后,更加义愤难平,她替宋忘尘感到不值,他为季暖毁去了双眼,季暖却弃他而去,她甚至觉得季暖就是一个白眼狼,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她曾经还将季暖当成了好姐妹,都怪自己有眼无珠。

    好在!宋忘尘丢了个白眼狼,却换来了重见光明的机会,木荀翻阅古籍之后,想到了以灵猴之目替宋忘尘换眼之法,相信他醒来之后,还能同以前一样耳聪目明。

    屋内突然传出一阵急咳声,二人急忙弃了蒲扇往里冲,远远的便见宋忘尘自己撑着床沿起了身,如沐兴奋到难以自持,大喊大叫道:“汝沁、太好了,宋师兄醒了!”

    宋忘尘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强烈的不适感让他迫切的扯下了蒙住双眼的绢布,刚试着睁眼便又被那朦胧的光亮刺得再次闭了眼,心下愕然间,便伸手挡去光线,又再次缓缓睁了眼。

    “师兄,能看见我们吗?”

    隐约中,他看见汝沁汝沐二人在向他招手,他试着让双眼多眨动了几次,便见二人越来越清晰,最后竟看得十分清楚了。

    他记得自己是用诛邪毁去了双目,又怎会有可能治愈?但他无暇顾及自己为何能看见,便着急忙慌的下了床,拿起诛邪便欲往屋外冲。

    “师兄,你要去哪儿?”汝沐拦下了他的去路,又道:“要去找季暖吗?不用去了,她抛下你离开了。”

    宋忘尘蹙眉不予理会,继续往门外走时,汝沁又拿着季暖放在木桌上的信封与戒指递了过来,道“汝沐没撒谎,她真的离开了。”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封写了宋忘尘亲启的信封,沉寂了片刻又突然伸手抓了过来,急急拆开后,便见信中写到:

    “忘尘,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从哪里来便回哪儿去,那日事出紧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找到回家的路了,所以我选择了回去,不要你了。

    你不用来寻我,也不用难过,是我违背承诺将你弃下了,你可以怨我,恨我,但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我还想最后再自私的求你一次。

    我希望有一天,你与江雨对战时,无论如何也不要杀他,你可以封印他,或者将他关进黑暗之殿,但我求求你,千万别杀他,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信的落尾处写了季暖绝笔,没有解释缘由,甚至都没有一句关心宋忘尘的话,她抛下二人曾经的山盟海誓,独自离开了,却要求他放过血魔,她凭什么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他又有什么理由非要答应她的请求?

    宋忘尘恼怒的将信纸捏成了一团狠狠弃下,又暴力的夺过汝沁手中的戒指,冷声道:“信可以伪造,戒指市集就可以买,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骗我!”

    言罢,又将戒指狠狠掷出了房门外,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那封信字迹娟秀,还有几处有些模糊不清,他认识季暖的字迹,也可以想象出她写信时眼泪“啪嗒啪嗒”砸落在信纸上的模样。

    只是他想不明白,她既然都回来了,为何又要弃他而去,是因为自己与血魔大战时选择了天下而负气吗?

    门外前来探望宋忘尘的唐肆言与程筱柔二人,还未走进,便见一个戒指落在了脚下,唐肆言俯身拾起时,程筱柔已迎了进去。

    汝沐有些气急,反驳道:“信就是季暖写的,她回来那日便一直关心着血魔与俞漫,连问都没问你一声,我都觉得她与那血魔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说不定……”

    “住口!”

    “汝沐,不可胡言!”

    当宋忘尘的怒吼声与程筱柔的责骂声同时传来时,汝沐只觉得特别的委屈,她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不能说了?

    她言:“我没有胡说,季暖就是帮着血魔讲话,他们肯定是联合起来欺骗你的感情,然后祸害整个暮溪。”

    “出去!”宋忘尘手指房门,狠厉的双眸中泛着红血丝,持着诛邪的手已是攥到“咯咯”作响,整个人更是隐忍到了极致,他不确定汝沐再讲下去,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拔了她的舌?

    汝沐抬着一双惊愕的眸子,泪眼婆娑的看了眼宋忘尘,又看了看程筱柔,心中更觉委屈到了极致,转身便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汝沁见此立马追了出去,程筱柔对唐肆言点头示意后,也因担心汝沐,疾步出了房门。

    汝沐跑到校场时又被汝沁给拉住了,她哽咽着言:“姐、我只是替宋师兄感到不值,季暖她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不告而别,就算她有苦衷,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一声,为什么总是要自己硬扛?”

    从小到大,汝沐都是直接唤她汝沁,今日这般唤她,定是心里十分委屈和无助,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季暖离开那日情绪不定,比起责备她狠心抛弃了宋忘尘,她们实则更担心她的安危,又觉得季暖将自己当成了外人,什么都不肯说。

    汝沐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来就不会拐弯抹角,她虽是责怪季暖,可也是因为关心她。

    两姐妹在校场上相拥着抽泣了一会儿,汝沐又拉着姐姐的手,释然笑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才不要像他们那样,明明爱着彼此,还要狠心不告而别,汝沁,我们去越阳吧!”

    汝沁问: “去越阳做什么?”

    “去找秦淮,让他娶我为妻。”她傲娇的笑着,俏脸上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清泪,但眼眸中皆是向往之意。

    “好,姐姐和你一块儿去!”汝沁淡然一笑,又对身后的程筱柔点头道:“师姐放心,我们姐妹俩一定能过得很幸福!”

    暮溪刚经历了大劫,血魔也不知去向,魔族四处为祸人间,汝沁觉得活着已是不易,若是能在活着时守在月落身边,即便明日就会死去,也会是此生无憾!

    汝沁汝沐两姐妹最终还是离开了,她们长大了,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秦淮与月落二人年少有为又正气浩然,程筱柔虽有不舍,却是真的替她们开心,自然也不会加以阻拦。

    “师兄、你要去哪儿?”

    程筱柔闻言转身,便见唐肆言拉着着急离开的宋忘尘,一脸的无奈,宋忘尘则嫌恶的将他甩开,冷声道:“酒窖。”

    唐肆言再问: “你去酒窖做什么,你不是不喝酒吗?再说你这眼睛刚好,不能喝酒,万一再喝出个好歹来,木师叔也帮不了你了。”

    宋忘尘一言不发继续往酒窖而去,莫云曾言一醉解千愁,白沐奇更是酒不离身,他也很想知道,是不是喝了酒便能忘了她?

    他得以重见光明,却失了眼中最靓丽的那抹色彩,这双眼能否保住又有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