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凤樟做了皇帝,大公主身为皇帝的胞妹,还会有什么损失不成?

    罗妃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公主会这么嫌弃凤樟。

    看不上凤樟不说,还以亲妹妹的身份亲口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传扬出去,凤樟岂不是会被人嘲笑,甚至怀疑凤樟的确不中用?

    连亲妹妹都看不上他,可见的确是个无用的人。

    “本来就是。而且他不仅不能分辨忠奸,还耳根子软。我听说长平侯夫人在他的跟前说两句软话,他就昏了头了。这样一个耳根子软,脑子不好使的人,叫我说还是叫父皇关在皇子府里好好养着就是,免得带到朝廷里去丢人。而且母妃不必总说他中了秀才如何如何优秀。满朝朝臣,但凡是能站在朝中的文臣,谁不是金榜题名,货真价实的文曲星?一个秀才就吹上了天,也不怕叫人家文臣笑掉了大牙,笑母妃没见识。”

    唐菀又给大公主吹了一杯茶。

    这才是大公主的本性。

    大公主本来就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而且敢说敢干。

    就比如上一世,她说要合离,虽然说罗妃在宫里又是上吊又是服毒的折腾了十多年,过程有些曲折,可大公主到底还是成功合离……或许应该说成功地休了驸马。

    至于大公主为人强势,看不惯什么必然会直言,这本来也是大公主的性子。

    因此想当初唐萱嫁给凤樟以后对上了大公主这泼辣的小姑子,那日子过得就不怎么痛快。

    一开始她与凤樟新婚燕尔,正是夫妻恩爱的时候,凤樟还能心疼她,努力地在大公主跟前护着她。

    可是等过了几年,凤樟早就……

    唐菀怀念地想到上一世的时候,大公主已经再一次拿走了她手里的茶碗,喝了一大半儿便放在手里摩挲着继续说道,“往后母妃也别时常叫他来见我。我瞧见他就觉得犯恶心。”

    她不仅厌恶凤樟薄情无耻,而且凤樟那软弱的,动不动那副没主意软弱的样子也叫她看不惯。

    如她与李穆这样从冷宫里长大的孩子,若是软弱半分就会被人欺凌到去死。因此,哪怕激烈地反抗可能会受到更多的迁怒与伤害,可是她与李穆还是养成了倔强的脾气,决不妥协,也绝对不会对欺辱自己的人退让。

    女子柔弱娇软,是女子的可爱之处。

    可是如果一个大男人每天还要因为些儿女情长哭鼻子,那大公主是看不起的。

    她也并不看好罗妃的野心。

    凤樟那种见异思迁的货色能做皇帝么?

    与其指望凤樟做太子,做皇帝,还不如指望太子养好了身体,多生几个小皇孙。

    都说太子是不利于子嗣,又没有说太子肯定生不出来。

    她母妃是发什么白日美梦呢!

    总是说凤樟吃了苦。

    可是断了腿的为什么反倒是李穆?

    “你,你这个孽障!”见大公主一副看凤樟不顺眼的样子,罗妃气得已经受不住了。

    然而已经含笑听了好一会儿,看了罗妃好会儿笑话的太后却不能答应她训斥大公主,便板起脸来冷冷地说道,“行了!大公主说得也没什么错,你这样急赤白脸地给谁看!皇后还病着,这宫里少了管教你的人,你还想要猖狂起来了不成?”太后便看了看天色,对唐菀温和地说道,“皇后这几日又病了,精神不好,不然你还可以去给她磕个头。”

    “娘娘的身体要紧,我不敢叨扰。等日后娘娘大安了,我就去给娘娘请安。”唐菀急忙说道。

    皇后的身体一向不太好。

    当初先帝朝时,先帝贵妃恨不能新君这一家子死绝了,自然怎么刻薄怎么来,因此无论是新君还是皇后当初都在冷宫因延误病情落下过病根,一年里总是要病几个月的。

    唐菀知道太后这话不是在敷衍她,倒是有些担忧皇后的病弱。

    虽然皇后病弱着病弱着还福泽绵长,比唐菀活得还长久呢,不过生病总是不舒服的呀,她便小声说道,“我会为娘娘祈福的。”

    她十分真诚,太后便笑着揉了揉她的脸温和地说道,“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你也要留心自己的身体。”她不再理睬罗妃了,反倒是留了唐菀在宫里用了午膳与晚膳,等到了夏日里火辣辣的太阳落下去了,已经快黄昏的时候,才叫青雾带着唐菀还有清平郡王府孝敬的那些金银珠宝离开。

    还没有出太后的宫中,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唐菀就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

    她一转头,却见自己身后,广陵侯李穆正匆匆地走过来。

    看见李穆行走间有些微跛,唐菀便停下脚步等着李穆走过来。

    她觉得罗妃还有外头那些当初嫌弃并且嘲笑李穆是个瘸子这件事有些过分,又有些叫人厌恶。

    虽然李穆行走间确实不及普通人那样便利,可是其实他的跛脚如果不细细地看是不大看得出来的。他虽然跛了脚,可是却并不见猥琐与不堪,反而远远地看起来也是一个俊秀的少年人。

    只是这世间的人,抓住一些旁人的缺点就喜欢无限地放大嘲笑,哪怕明知道李穆的腿并不过于难看,却依旧嫌弃他,并且偷偷在背后叫他瘸子。

    想到李穆的腿是在冷宫为了护住皇后与罗妃才被人打断,延误了医治的时间,再想想今日罗妃对李穆的排斥厌恶,唐菀不由抿了抿嘴角。

    “侯爷,有事么?”见李穆慢慢走到自己的面前,唐菀便好奇地问道。

    脸色有些阴郁,可是面容俊秀的青衣少年垂了垂眼睛,抬眼专注地看了唐菀片刻,又看了青雾一眼。

    青雾到底是服侍太后的人,自然是明白眼色的,见李穆似乎与唐菀有话想说,便笑了笑,看向唐菀征求唐菀的意见。

    她并没有直接把唐菀单独留给李穆,反而是把唐菀当做自己的主子询问她的意见,唐菀不由心里一暖,便对她说道,“劳烦姑姑帮我叫辆回家的车吧。”她见过上一世的广陵侯,自然知道李穆的人品是极好的。

    而且虽然她和李穆算是单独相处,可这还是在太后的宫中,也并不偏僻,来往也都光明正大的。

    见她答应了,青雾这才笑着去给唐菀叫车。

    唐菀便转头看着脸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李穆。

    “侯爷?”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这段日子在家里可还好?”李穆顿了顿,摇头看着唐菀说道,“这话是废话。若你过得好,也不会大病一场,因此伤了心脉。对不住。”他到底年轻,此刻见唐菀耐心地看着自己,对他并无怨恨,便露出几分动容低声说道,“凤樟退亲那会儿,母亲病了。母亲是心病,缘故你也该明白。”

    李太太是一个严肃而且并不柔和的性子,鼓着一口心口的气把庶子给养大,守寡了这么多年,可是一转眼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教养的庶子成了宫里的皇子,而且凤樟算得上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李家,这打击对李家太太太大了。

    更在之后凤樟传出与唐菀退亲另聘唐萱之事,李家太太羞恼之下撅了过去,之后就病得有些不好。

    “我一直都在照顾母亲无暇分身,若不是今日父……陛下赐给我爵位,我也没有时间进宫谢恩。”李穆对唐菀说道,“因此没有顾得上你。令你受到这样的欺辱还有难堪,是我的不是。”

    他给唐菀道歉,唐菀却在想李家太太大病的事。

    她在上一世年少的时候知道李家太太大病时,也以为她只是伤心自己白养了凤樟,心血成空因此受不了。可是当后来,当她知道李家太太到底是为了什么病得几乎死了的时候,唐菀就替李家太太感觉到不值得。

    不过好在李穆一直都很孝顺。

    李家太太享了儿子的福,也勉强能弥补一些她前半生那可悲的,被蒙骗的一生了。

    “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其实你不必对我道歉也不必愧疚,因为侯爷从未亏欠过我什么。”

    多可笑呀。

    对不起她的是凤樟。

    可是除了凤樟之外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对不住唐菀。

    除了凤樟他自己。

    唐菀见李穆沉默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夕阳落下,最后一点余晖落在他俊秀却沉默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柔和来认真地说道,“而且李家太太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其实……我能得到李家太太那许多年的关心,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虽然只是看似冷淡询问她安好的简单书信,可是那却是唐菀能够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关心还有疼爱,唐菀心里很感激李家太太那些年带给她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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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李穆脸色复杂,唐菀便对他说道,“如果只为了这件事的话,侯爷不必萦怀于心。这本来就不是你和李家太太的过错。”

    “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清平郡王么?”李穆突然看着她问道。

    唐菀露出诧异的表情。

    “自然是真的呀。为何侯爷这样问。”

    “我……我是说如果可以……”李穆俊秀的面容露出几分犹豫,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唐菀说道,“当初与你结定婚姻之盟的是李家子,而不是二皇子。凤樟既然做他的二皇子去了,他和你的婚事断绝也就断绝算了。可是我……”他看着微微一愣,之后露出几分惊愕的唐菀轻声说道,“如今我才是李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