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呢？给我将铜镜拿过来！”
郑文麟向一小侍女怒吼。
纵然醉玉坊的小侍女见惯了这样耍酒疯的客人，但还是头一次被人对着脸怒斥，当即就红了眼眶，哭着愣在原地。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东西！”
郑文麟抬手，一个耳光就要打在小侍女脸上，虞俨一个箭步上前制住他，“欺负这么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你当你是谁？”
郑文麟被打得鼻青脸肿，推开想上前替他抹药的大夫，恶狠狠看着虞俨。
“可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否则让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虞俨眉心一跳，他腰间就挂着汝南王府的令牌，正想拿出来好好打郑文麟的脸，脑海响起华晏清的嘱托来，便抿着唇放下手。
今日这麻烦也算因他而起，他也不想再给华晏清继续添麻烦。
郑文麟以为虞俨理亏，自知自己占了身份上的优势，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诸位请为我评评理！”
郑文麟高声开口，视线看向周围围观的人，有不少人还是他的熟识。
这经常在京城花坊混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个世家子弟，自然是互相护着对方，心照不宣联合起来欺辱旁人的事情做多了。
“华家七姑娘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倌混在一起，意外被我撞破，竟不由分说就这么打了我一顿，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难道她们华家人都能为所欲为了吗？”
“华晏清打了我，不但没有丝毫悔改，反而还由着她带的小倌再次晃到我面前来滋生事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郑文麟捂着眼睛上的伤口，愤恨盯着华晏清。
这次和华家的新仇旧恨，他都要一起回报！
“这华七姑娘这么晚了，带小倌来醉玉坊是为什么啊？”
“啧啧，平日里看着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背地里却做这种事。”
“不是因为华家人被羞辱华七姑娘才动的手？”
……
周围议论声阵阵，华晏清毕竟是个姑娘，这么晚来醉玉坊这种地方就是会叫人说三道四，郑文麟嘴皮子功夫向来厉害，一下就引导着周围人找华晏清的错处。
“华晏清。”郑文麟站直身子，“今日这事，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华晏清也毫不示弱，她不理亏，自然不会面对着郑文麟怯场，“这句话我原话奉还，你方才说我小姑的那些话，别以为现在能够全身而退。”
“可笑。”
郑文麟冷笑了声。
“你小姑，曾经还是我的嫡母呢，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一个半年前才回京城的知道得多。”
“她什么样的品性，我父亲母亲都和我说过。”
郑文麟说着，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实在是脏，我不屑提她，脏了我的嘴！”
“我父亲没将她的丑事公之于众已经是仁至义尽，没想到华家人还是处处相逼，好像郑家欠了华家多少一样，要欠也是你们欠我们的。”
“你华晏清今日这么理直气壮，那我们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好说说你小姑当年做了什么腌臜事，幸好她死了，否则早已经身败名裂。”
郑文麟一句接着一句。
华晏清深吸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杯扔了过去。
郑文麟一惊，瓷杯碎裂在脚下，飞起的碎瓷片差点崩到他脸上。
“华晏清！你还敢跟我动手！”
今日之事的确不好收场。
华晏清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眼中神情晦暗不清，她全身而退自然是不可能了，但要让虞俨安安生生离开醉玉坊才行。
“大理寺查案——”
蓦地一声通报传来，华晏清身子一颤，下意识以为是华祁昇。
心中对霍明欢和华祁昇都生出一股歉意，这次是她惹了祸，却又让大哥大嫂为她操心，更别说华祁昇公务繁忙，霍明欢还正怀着身孕。
在场中人都知道华祁昇是大理寺卿，看华家打算用强硬手段解决这件事，都不屑的撇着嘴角。
“这可好，华家人无论闹出多大的乱子，大理寺卿带着大理寺的人来一句大理寺查案可就万事无忧了。”
“大理寺是全京城百姓的大理寺，我看现在倒成了华家人一家人的大理寺，全京城的百姓他华祁昇不放在眼里，自家人出了点事华祁昇倒是第一个赶来。”
“啧啧啧，华家还真是有恃无恐，竟敢明目张胆用公家的资源解决自己的麻烦，大理寺每次浩浩荡荡出动全都是为了私事，这让百姓们怎么想啊？”
周围声讨声音不断。
华晏清眸光渐渐沉下去，拽着虞俨的胳膊把他护在身后。
“今日这事不怪你，华家和郑家积怨已久，迟早有一天会这样，方才也是我莽撞了，不该直接打人。过一会儿你看情况直接溜走。”
虞俨皱着眉，“我不走。”
见华晏清正要开口，他忙道“我留下能帮你，更别说你一个姑娘家被扣上带着小倌逛花楼的帽子以后嫁人可怎么办啊？”
华晏清微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忍不住轻笑了声。
“你考虑的真周到，不过没事，如果要娶我的人因为一件莫须有的传言就不娶我了，那我不嫁给他岂不是正好？”
“不过你现在还能想着我，还算是有良心。”
虞俨一愣，不自在把脸转过去，“废话，就算不是考虑着你我也要在这，这人骂我也骂的不轻，我才不会吃哑巴亏呢。”
“华晏清，今日这事，你须得亲自下跪向我道歉，否则你别想离开这！我有的是时间和你在这耗！”
郑文麟蓦地开口，不给华晏清和虞俨低声说话的时间。
“给你下跪道歉？”华晏清嗤了声，“你算是什么东西，你出言侮辱我小姑，说的话那样脏却没有半分根据，这样肆意侮辱华家人，我让你下跪道歉都是轻的，你还敢跟我谈什么条件？”
“是我不放过你，你可别弄不清楚主次了。”
郑文麟被说的噎住，张了张口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华晏清说的没错，他关于华梧的一切都是听郑青和郑夫人说的，自然没什么证据，现在华晏清说是空穴来风肆意污蔑，他也找不出反驳的话。
另一边华家另外三个人一直在雅间内没有出去。
眼下华家人出现的越多，这件事反而越描越难看了。
“小叔怎么带着大理寺的人来了？”
华亦衡趴在门帘面前，目光紧盯着楼梯，迫切想第一眼看到上来的人是谁。
楼下传来大理寺小吏整队的声音。
楼梯口走上来一人，穿了身黑色常服，长发高束，额前带着碎发，稳稳迈步往华晏清那边走过去。
“怎么是……”
华亦衡一愣，回身看着华昭泠和华靖柯。
“怎么是太子殿下。”
华昭泠蓦地起身，站在门帘口望过去。
不知是华家三人，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
华祁昇身为大理寺卿，又是华晏清亲哥哥，现在来自然是在正常不过了，没想到来的人是萧霁盛。
郑文麟也是变了脸色。
他喝了再多酒，脑袋再晕乎，也知道是千不能万不能对萧霁盛不尊重的，一时间连脸上的疼都忘了，面色渐渐有些扭曲。
一想到郑春晓的脸，还有父亲和母亲。
郑文麟握紧十指。
就算今日萧霁盛铁了心护着华晏清，他也要据理力争，这么多人在，他不信萧霁盛堂堂太子，愿意因为一个华晏清落人话柄。
萧霁盛上前，目光掠过郑文麟和众人，最后落在华晏清身上。
“辛苦华姑娘了。”
说着，他躬身行了一礼，那双黑沉清冷的眼又看向虞俨。
“表叔，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