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观景台留了位置,小鱼无比艳羡地扒着栏杆,看着嘉佑牵着自己的小马,眼珠溜溜地跟着他们转。

    在视野可及的草场上,两个教练围着陆嘉佑转,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马上,其中一人教他如何握缰绳,如何在马上保持平衡。

    其他几个大人也牵着缰绳,在马上笑着聊天。

    她问言晚“小姑姑,我们不去骑马吗?”

    “小鱼乖,你还太小了,现在不能骑。”言晚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

    “哼。”小鱼一扭头,闷闷不乐地说,“小姑姑和爸爸一样!什么都不告诉小鱼。”

    言晚怔了怔,她把这句话听到心里去了。

    言泽野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他们的?

    她盯着小鱼的背影,眉头轻轻皱起,想到言泽野这些日子的动作,把自己折腾到突然晕厥。他一贯稳重,但从纽约回来之后,先是突然宣布要领养孩子,又开始仓促地准备婚礼,这些原本不奇怪,但怪在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连她也没有知会。

    言晚原本以为,他是着急定下来,所以在筹备婚宴细节的时候,还特地问他,纽约那边是不是要再定一层酒店。

    她潜意识认为,言泽野不愿意亏待月清,一定会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仪式。

    但言泽野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么反常的态度,她竟然都没有怀疑过。

    突然间,言晚灵光一闪,意识到他这次去往纽约,也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慌了神。

    她包里放着几只蛋卷,原本是在车上哄陆嘉佑用的,现在正好派得上用场。她拿出来,对着小鱼晃了晃。

    “小鱼,你看这个是什么?”

    小女孩听见动静,转头望过来,眼神顿时直了,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言晚知道月清给她报了一个舞蹈班,对身材要求很严格,现在限制她吃零食。

    小孩子哪有不爱甜的,小鱼一看到蛋卷就笑开了花,甜甜地说道“谢谢小姑姑。”

    说完就要伸手来拿。

    “哎。”言晚把蛋卷往回抽,刻意逗了逗她,“这个现在还不能给你哦,小姑姑来跟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小女孩单纯,又嘴馋,一门心思盯着蛋卷,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好,我们来玩石头剪刀布,你赢了,小姑姑就给你一只蛋卷,输了,就要回答小姑姑的一个问题,怎么样?”

    百分百划算,小鱼又是一阵点头,迫不及待地想把蛋卷拿走。

    来来回回玩了几轮,言晚就把自己想要的信息打听得差不多了。

    原来,在小鱼被领养回家之后,按照月清的安排,每天晚上言泽野都会给她讲一段睡前故事,起初用中文,后来慢慢过度成英文。一个目的是为了安抚小女孩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另一个目的是让她从小接受双语教育。

    小鱼说,她刚到家的时候,每天睡不着,又不敢跟他们讲,就会在言泽野讲完故事之后偷偷装睡,半夜再溜到阳台上看星星。

    那天她照旧悄悄溜到阳台上,刚刚坐到椅子上,却听见言泽野正在楼下打电话跟人争吵。

    言晚皱眉,问“吵什么?”

    小鱼努力想了一会儿,说“是什么……设计稿要换。”

    设计稿的事?不是已经解决好了吗。

    言晚心生疑窦。

    小鱼说,她过后想起来这件事,便去问言泽野,是不是在跟别人吵架呀。

    但言泽野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像言晚一样,笑着说她还小,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小鱼说起这个,颇为不满地坐在椅子上,晃悠着两腿,对言晚说“后来爸爸也不给我讲故事了,每天都泡在书房里,在家也很少说话。”

    通过她的阐述,言晚能大致猜出来,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是个家庭责任感很重的人,工作上的事情再忙,也不至于让言泽野达到忽视家庭昼夜奔波的程度。连小鱼都有所察觉,难道月清会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事情,还要这样瞒着自己?

    言晚心乱如麻,翻开手机通讯录,手指在月清的名字上停了半天,想拨出去,又怕自己管得太多。

    兴许,他们有自己的打算。

    “小姑姑,你怎么啦?”小鱼歪着脑袋问她,“你不开心吗?”

    言晚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有,小姑姑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小鱼突然说“爸爸说过,小姑姑不开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喜欢说话,总像是在想着什么东西,感觉离我们很远很远。”

    言晚微微一愣,问“这是他什么时候说的?”

    “爸爸住院之前~”小朋友年幼不知愁,小鱼扶着椅子晃来晃去,没有一刻闲下来,过一会儿看到蝴蝶漂亮,又转头去扑蝴蝶。

    那段时间,应该也是言泽野压力最大,繁事压身的时候吧。言晚想起来了,当时的自己还在为了疗养院的工程问题发愁,没有闲暇注意到身边人的状态。

    言泽野每次都是义不容辞地站在她身边,而她给出的回馈,少得可怜。

    看着小鱼天真烂漫的样子,言晚的心情有些复杂。

    骑完几圈之后,众人额上出了薄薄一层汗,漂亮的侍应生递上崭新的擦汗帕子,陆言深抹了额上的汗,看陆嘉佑玩得开心,不想下马,也不拦着他。艾伦去给刘京诗取气泡水,两个人单独走到一起去了。

    陆言深笑着对一旁的房青卫说“房医生骑术不错。”

    房青卫薄唇带笑,说“小时候喜欢骑,大概也是像陆小公子那么大的时候。”

    他这人说话总是很文气,像古籍里走出来的人,陆言深身边常年接触的都是生意人,不能说都是铜臭味很重,但也很少有房青卫这样心思纯净的人。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陆言深对他格外看重。

    如果房青卫贪财、爱色,他这恩情也算好报。

    偏偏人家对这些俗物还真看不上,既不缺,也不稀罕。这就不好办了。

    陆言深不喜欢欠着别人的感觉,他还在琢磨着报恩的事,却发现房青卫望向远方。

    他顺着眼神望过去,发现房青卫正在看陆嘉佑。

    “房医生喜欢小孩子?”他挑了挑眉。

    “我母亲是幼儿教师,我以前和小孩子接触的会比较多。”房青卫淡淡一笑,说,“和他们在一起会比较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