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深刚走到门口,就把言晚那句猖狂的“随便花,气不气?”收入耳中,不由得一笑。

    言晚也是为了逗月清开心,故意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一直和言泽野斗嘴。

    “知道每天在两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是什么感觉吗?知道所有人齐刷刷叫太太好是什么感觉吗?”言晚惆怅道,“唉,我最终只能为了爱情成为金丝鸟……”

    月清是第一个注意到陆言深出现的人,她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言泽野痛斥道“骄奢淫逸,太堕落了。”

    这时候,陆言深也开口,问言晚“当我的金丝鸟,委屈你了?”

    言晚被他突如其来的插话吓得一激灵。

    这下月清也忍不住了,忽而眼眸弯弯,笑出两个小梨涡来,言泽野看得有点呆。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陆言深点了点头,“待会回家就告诉他们,以后看到你就自觉站成一排,鞠躬叫太太好。”

    “不是的,阿深,你误会了。”言晚蔫蔫地说。

    陆总这次过来,是来接言晚回家的,他和月清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声称不好打扰病人休息,把言晚拉到停车场去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才发现,外面已经将近是傍晚了。

    言晚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说“今天好累。”

    “什么事把你累成这样?”

    言晚一边懒洋洋地走在他身边,甩着自己的包,一边跟他讲了那个护士的事。

    “言泽野蠢吧。”陆总总结完毕,随后对言晚说,“你放心,我很聪明,没有女人敢觊觎我的美色。”

    言晚打趣道“别人看了你都害怕。”

    这个季节的晚风很舒适,不冷不热。

    言晚望着地上轻轻摇晃的树影,心想,是不是这些磨难最终都能被生活的琐碎掩埋。

    她庆幸他们都足够坚强,言泽野也拎得清轻重,所以再曲折离奇的变数,最终都能被强行扳回来,重新扳成团圆。

    他们走到停车场,陆言深帮她拉开车门,忽然说“其实,我刚刚忘了告诉你,有人想见你。”

    “见我?”言晚指了指自己。

    “嗯。”他说,“你手机打不通,许成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去吧。”

    言晚在车上给许成回了个电话,聊了几句,才知道,要见自己的人是陆嘉佑同学的家长。

    也就是那个小熊哥哥的妈妈。

    挂了电话之后,她把手机放在膝盖上,沉默着不吭声,望向窗外。

    陆言深在开车,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便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累。”

    这是言晚今天第二次说累。

    沉默了片刻,陆言深说“不然,就把这些事先交给别人吧。”

    言晚摇了摇头“不是身体上的累,我是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问题。”

    更确切的说,是因为看到了那么多人过得艰辛,她在沟通的过程中,也会情不自禁把自己代入到那种艰辛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说不出口的无奈,她选择拥抱那些灵魂。

    但怀抱张得太久,都会累的。

    “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吃饭,今晚不能回家陪你了。”言晚感到有些抱歉。

    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兼顾好事业和家庭的。

    “没关系,早点回来就好,嘉佑看不到你不会好好睡觉的。”

    她们定的餐厅在城西,是一家预约制的私房菜馆,陆言深说自己不愿意打扰女士们的约会,把言晚送到餐厅门口,便准备离开了。

    看言晚准备转身离开,他忽然说了一声“等等。”

    “怎么了?”言晚有些茫然。

    陆言深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卡,用两只手指夹着,故作稳重地说“拿走,随便花。”

    他居然嘲笑自己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言晚也不客气,直接从他手里抽走卡,笑眯眯地说“谢谢老公。”

    听到这两个字,陆言深愣了愣,忽而笑起来,把自己的钱包展开“来,随便抽,再叫两声。”

    “不贪心,一张够了。”言晚晃晃手里的卡,踩着高跟鞋进门了。

    这家私房餐厅是一个意大利人开的,但主打的是法国菜,整栋洋楼内部装饰得十分有复古格调,连来往侍应生的皮鞋都是昂贵的小羊皮,走路轻盈而优雅。见到言晚进门,纷纷以手抚肩,对她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

    “您好,请问是言小姐吗?”一旁经理打扮的人走过来,笑着问。

    “对的,是刘夫人订的位子。”言晚摸了下自己今晚带的耳环,还好,还不算太随意。

    她从医院临时赶过来,都没来得及换身衣服。

    也许因为最近是雨季,大家也不大喜欢出门,餐厅里的人不多,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两三桌客人,其中一个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优雅端庄的背影,应该就是刘夫人了。

    经理帮言晚拉开椅子,她把手包先放下,自己慢慢坐下。

    “言小姐,你好。”这位刘夫人看起来比她还要年长一些,首饰选的也是珍珠玉石之类的保守风格,看起来并不平易近人。

    言晚对她这个称呼感到有些意外。

    她和陆言深结婚以后,很多人都会叫自己陆夫人,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一声言小姐了。

    聊了几句之后,她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刘夫人说自己早两年就和丈夫离婚了,听她的意思,分开得并不算体面,她曾经是专修社会学的牛津硕士,思想又比较独立,不屑于冠夫姓,连两个儿子也跟着她改姓了刘。

    言晚之前在圈子里依稀听说过她前夫这个人,生意做得蛮大的,能在这个阶段坚持离婚的女人不多,牺牲太大了,扯断骨头连着筋,大家宁愿各玩各的也不会轻易分开。

    看来这位刘夫人的脾气也蛮硬气,说一不二。

    “言小姐,您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找您过来吗。”刘夫人浅浅笑着,看起来温温柔柔的。

    言晚大致思索了一下,试着问了一句“因为疗养院的事?”

    “差不多。”刘夫人不置可否,挡住侍应生准备倒酒的动作,亲自给言晚倒了一点红酒,“我听说,您和陆先生前段时间去海大拜访过孙院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