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外人在家里,言晚有些羞赧,没有接他这句话。

    陆言深知道她脸皮薄,故而没有进一步逗逗她,温柔地说“你在发布会上不是说,这是我们两个共同的想法吗,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忙前忙后,最后只蹭个好名声。”

    许成在这个时候推了推眼镜,不解风情地打断他“不会的陆总,你还要出很多钱呢。”

    言泽野被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补刀成功逗笑,差点一口酒呛到嗓子里。

    不过,让小孩子旁听这些也是好的。

    陆言深从来不会刻意去培养陆嘉佑去接受什么精英教育。

    和他身处在同阶层的人,几乎也不会迷信那些几十万速成豪门少爷的说法,真正的底蕴并不是马术艺术展或者弹弹琴就能培养出来的,而是依靠身边人的言传身教。

    因为有足够开阔的眼界,了解每一个决定的背后都需要深思熟虑,所以才能远视,拥有更稳重的脾性,不会轻易发表自己的见解。因为见识过更多可能性,所以才能保持对世界孜孜不倦的新鲜感,血液里永远流动着探索的冲动。

    “那就先这样吧,我们先吃饭,大家都饿着肚子呢。”言晚拉着他起来。

    “好。”

    陆嘉佑小小年纪,很有些察言观色的天赋,看到大人们在谈正事,他就乖乖听着不出声。

    但到了饭桌上,他又恢复往常顽皮的脾气,非要舅舅给自己剥螃蟹。

    “我的好外甥,你就盯着舅舅一个人欺负是不是。”言泽野手里拿着剔蟹肉的小钎子,轻轻一推,把一块完整肥嫩的蟹肉推到小碟子里。

    陆嘉佑忘记了妈妈说过的命令,悄悄问言泽野“舅舅,你上周是不是和舅妈去美术馆啦。”

    “你怎么知道?”言泽野纳闷。

    “我看到你在咬舅妈的脸。”陆嘉佑单纯地说。

    言泽野一脸黑线。

    “对了,陆总。”许成在餐桌另一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琼斯先生上周……”

    琼斯是他们的合作伙伴之一。

    陆言深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吃饭的时候不谈工作,这个是我们家的规矩,好好吃饭。”

    也是言晚定的规矩。

    他说完,帮言晚夹了一筷子蔬菜。

    许成愣了愣,忽然发现陆总现在变了很多。

    林高远和高明的案子最终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们的生活又重新回归平静。

    在林思燕去世之后,陆言深只见过赵阳一面。

    那次是在大街上,恰好堵车,他的车就停在主干道上。

    陆言深不经意间转头,发现赵阳从一家花店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捧黑色包装的花束,面容也不似往日那般神采飞扬。

    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墓园,陆言深垂下眼,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到了周六这天,陆言深特地抽出时间,连领带也选了和言晚裙子相配的颜色。

    他从表柜里选了一个不那么张扬的手表,扣上之后,言晚主动走过来,帮他调整一下领带。

    “嘉佑刚才也嚷着要一起去呢。”她无奈道。

    这小家伙应该是在开会那天就记住了周六的事,起早就穿着睡衣跑到主卧来,跟言晚撒娇,非要言晚帮自己挑一套小西装。

    “想去就让他去吧。”陆言深抚了一下袖口,随口道,“应该用不了多久,正好听说海大这个季节的枫树很漂亮,吃完饭可以带他走走。”

    “我怕他坐一会儿就会觉得无聊。”

    “没事,无聊的话让司机带他先走。”

    话已至此,言晚只能听他的。

    海大医学院的院长姓孙,今年五十多岁,是国内德高望重的资深专家,早先在德国留学,在美国从事过十几年理论工作,年近四十才回国,作风很洋派。

    许成订的餐厅是家高端中菜馆,包间里面还有一间茶室,紫竹帘挡着,房间点着清雅的熏香。

    “孙院长,你好。”陆总率先伸手打招呼。

    “陆总,陆夫人,久闻不如一见。”孙院长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外貌看起来十分稳重。

    “我听说孙院长是江浙人,随便点了一些江浙菜。”言晚在一旁笑着坐定,她来之前做过功课,这家的口味还算正宗。

    “都好,都好。”孙院长哈哈一笑,“这家我也常来,他们做的酱鸭确实很地道。”

    他的眼神转向一旁乖乖的陆嘉佑身上,逗趣道“这是陆小公子吧?”

    “孙伯伯好。”陆嘉佑丝毫不怯场,甜甜打招呼。

    这时候,服务生把茶饮先端了上来,孙院长也是个直爽的性格,开门见山地提起前段时间的发布会“我听说,陆总和陆夫人打算在海市修建tsd患者的疗养院。”

    陆言深不愿意抢言晚的风头,此时便说道“是我太太的想法,我们准备在帝都和海市两地各建一所,现在选址基本已经选好了,图纸也在筹备,这次找到孙院长这里,主要是想争取一个合作的机会,毕竟海大在这方面的资源从全国来说都是优质的。”

    言晚也配合说道“对,我们也希望会有专业性强一点的人来参与进来,一起把这个事做成。”

    孙院长听完,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的想法,也称赞了他们的社会责任感。

    “老实说,我还挺意外的。”他笑了笑,“看二位年纪还这么轻,已经有这种意识了,感觉很欣慰。”

    “不过。”孙院长话锋一转,“建一个tsd疗养院,在我看来,意义似乎并不高。”

    他这句话,让言晚和陆言深感到出乎意料,没想到刚见面就碰了个软钉子。

    “您的意思?”言晚迟疑着开口。

    孙院长呵呵一笑“你们先别急。”

    他想了想,又开口“我不知道您二位之前有没有了解过国外目前的疗养院形式,现在选择在机构进行康复训练的病人,几乎都是那些行为不受控的患者,像是……精神分裂,或者严重妄想,躁狂,这类日常生活会有困难的病人。”

    “疗养院对于这些患者和患者家人的价值可能会更高,因为他们的机能就注定了是封闭式的,便于管理嘛。”孙院长皱了皱眉,“不过,tsd患者在日常中大多数时间是表现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