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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路化简为繁,剑招不变应变,力道欠缺,灵活有余,这一套杀人剑法在赵青衫手上推演出一种眼花缭乱的美感。

    行剑如游龙翻腾,身姿似青凰盘旋,速度越来越快,却在演练到第七十三道图形时,手中树枝难承不断叠加的剑劲,最终,“啪”地一声,受力自折。

    恰在此时,城中铁匠铺的店家送来定制的青铜剑。

    两指宽、三尺长,为了力求轻便,将剑格换作一小块木环,剑身的厚度也有明显的缩减,正常两到三厘米的厚度,而今之保留了一厘米左右,通体重量硬生生被压到十七斤。

    赵青衫上手新剑,在赵风的授意下,重新展开演练,单手持握已不成问题,但那剑的重量毕竟不比树枝轻巧,行剑时难免感到吃力,且随着剑法持续推演,这股吃力感是会随着体力消耗而加重的。

    “青衫的剑道天赋似乎不差,但身体的底子仍是弱了……虽说我不太希望她承受八荒武脉修炼过程中的痛苦……但就目前为止来看,八荒武脉却是唯一能让她快速提升气力的功法……”赵风心中有了决意,他本想直接开始传授,但一旁的铸者却阻止了他。

    “小友,龙渊城不久之后,将有一战,此地已经不安全了。”铸者神情凝重地说道。

    “难道开山邑已经收到消息了?”赵风一愣。

    “不错,欧余山常年有双方斥候观望,昨晚一战惊天动地,常勇侯半天未曾出府,已经引起开山邑的猜疑,而这一层消息,龙渊城的斥候也已经知晓,常勇侯打算将计就计……只待开山邑起势,战火必将蔓延龙渊城内外,现如今,城中孤寡已经被暗中遣送往东南·半山城。”铸者一脸无奈,他虽有心止戈,奈何一身铸术在那战场毫无用途。

    赵风心知此战必定惨烈,当即带着赵青衫往半山城退避……

    半山城,盘踞山腰为城,实则为山,与龙渊城遥遥相望千余米,平原相隔,山南近海。

    四名卫兵护送着铸者往半山城避难,赵风两人随行,刚离开不到三分钟,便听闻一阵喊杀声远远而来,回头一望欧余山战事再起,开山邑双军开道,越山限,直扑龙渊!

    不消片刻,城中战火再升,姬山池、姬木森从东西两门窜入,凡遇持兵刃者,不问缘由,统统斩下!

    “一群孱弱病残,无需畏惧!”

    “城主府防备森严,姒勇定在其中!”

    “区区府门,何足道也!随本将军冲锋!!”

    姬木森万分霸道,以气魄决胜,看城中所遇皆为伤残兵将,顿时信心大增,护城军直扑城主府。

    咚!咚!咚!

    一根攻城木,十名兵将合力,冲击三下,常胜侯·府门一动不动。

    “我来!!”

    姬木森看得生气,当即将手中青铜剑拍给随行军官,而后上前推开左右兵将,以一人之力抱起一米直径、十米长的攻城木,沉声一喝,拖木冲锋——

    咚!!

    府门见缝,姬木森拖木而回,再度冲锋!

    咚!!

    “给我破!!”

    嘭!!

    嗖嗖——!

    一寸厚的府门被强行撞开,原来门后堆砌着三块半米直径的巨石,而巨石后方,还有一座小型的弓弩机关,随着巨石被推动,触碰机关绳索,致使五道长箭穿堂而出,直冲姬木森胸膛!

    五支箭,其二命中攻城木,其三贯穿姬木森胸膛,几乎是贴着心脉而过!

    “不好!将军中箭了!将军中箭了!”随行军官见状大惊失色,朗声大呼。

    “闭嘴!!”

    姬木森猛地回头一瞥,眼中凶厉之意直抵军官脑海,吓得后者连退三步,大气都不敢喘,更不用说开口大喊了。

    “起!!”

    此时,姬木森气势丝毫没有因为中箭而减弱,只见他猛提一口气,竟是将原本只能拖行的攻城木整个举了起来!

    “喝啊!!!”

    攻城木朝着常胜侯府门怒砸而下,门顶乃至府门木匾,一击粉碎,常胜侯最后的“踪迹”也在这一击之下彻底毁灭。

    砰!

    大地震撼,攻城木三分之一段处崩裂开来,姬木森将手中剩下的三分之二扔了出去,以碾压之势砸进早已经是残垣断壁的府内。

    咚!!

    烟尘朝着四面八方冲散开来,姬木森上前一步,以右手一把抓住心口的三支箭,蓄力抽出,再一发力,箭体当即绷断。

    “杀!”

    不顾胸膛的箭伤,姬木森再发一令,此时此刻,无论是护山军还是护城军,都在主将的气魄感染下,将士气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众将从主将左右窜出,冲入城主府……

    “不对!人数有异!”

    副将姬山池忽感一阵不安,就在他喊出异常的瞬间,城主府周遭的居民屋内冲出上千的龙渊城兵将,为首者持一柄邪异盎然的残剑,神色铁青地望着那已成废墟的城主府,眼底的一丝凄怆转瞬被恨火吞灭。

    与此同时,城主府深处的一间空房内,四周墙壁自动瓦解,显露其中埋藏的一队伏兵,这些伏兵皆为弓箭手,精准地朝着城主府四周墙外堆积的草堆射出第一轮火箭,使得城主府周遭成为一片连贯的火海。

    而开山邑的双军兵将,有三分之一已然涌入其中,被火海团团包围,又有暗伏的弓箭手持续进行第二轮、第三轮的射击。

    原本由开山邑主导的战局突然发生转变。

    龙渊城藏兵于居民房内,以逸待劳,反观开山邑双军翻山越岭,兵临城下、已有损耗,入城后被事先布置好的残兵假象蒙骗,士气虚涨,士兵们力求速战速决,无形之间,自会有多余的气力损耗。

    直至此时,龙渊城精锐尽出,又有城主府为囚牢,府门深处伏兵的箭雨直扑正门,被困其中的士兵若要强行从正门退出,必定要承受莫大损失,这使得府内的三分之一士兵暂时与府外士兵阻隔开来。

    府内士兵只得往府门深处而去,唯有击杀伏兵,才有机会脱离困境。

    而府外,虚涨的士气在此时失去了底气,原本以为胜利近在眼前,但现实却是战斗才刚刚开始!

    开山邑士兵们自知气力已经势弱,再加上置身龙渊城之内,顿时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迫使士兵们纷纷陷入慌张情绪。

    主将姬木森在此时转身,拾起地上青铜剑,带头冲出……

    ……

    遥遥相望·半山城,赵风与铸者来到山顶,眺望龙渊城的战火,虽然看不到战场的实时战况,但城中之惨烈可以预想。

    赵风望着那那火光,良久之后,失神地开口道“究竟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让双方死斗至如此地步,难道非要一方灭亡才能平息吗?”

    铸者默然,良久,一叹。

    “哪有什么恨意呢?那些士兵、将领没有一个希望上战场,对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国民而言,只要能安居乐业,便已经足够了……”

    “这场战役,乃至在九州境内日夜不息的战场上,每一条活着、死去的生命都不过是棋子罢了……棋子争地,却主导不了棋局,上位者指掌之间,众生便要前赴后继地奔赴战场,若不能改变上位者的想法,这场战争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而我也是为了能够将自己的铸剑理念传达给这个时代,才放下仇恨……”

    赵风此时已经知道了铸者就是欧冶子,升山村的铁匠,也知道了铸者过去的经历。

    为了理念,可以放下杀亲之仇,赵风无法理解,却不妨碍他心中的敬佩之意。

    “铸者的理念,究竟是什么?”赵风询问道。

    “不过二字,无锋!”

    “无锋?”赵风喃喃了一声。

    “正是无锋!”

    “凡举世之下,剑锋为杀,无锋不杀;故以剑为器,淬己为锋,无锋无我!”

    “剑我为一,我之杀念皆入剑器,而剑之无锋,化杀于无!”

    “剑我唯一,一切杀念皆在剑中,皆为剑下奴,举世无杀!”

    “无锋止戈,天下大合!”

    铸者眼中的希翼如璀璨星光,赵风肃然起敬。

    “唉……只可惜,我的理念很难引起众君王的重视,越君以一块天外陨铁,招我铸剑,所成之剑有五,湛卢、巨阙、鱼肠、胜邪、纯钧,五剑皆为无锋。”

    “我将铸剑理念交托出去,越君却在当晚遣百名匠人秉烛劳作,一夜之间,五剑其四开锋……唯有湛卢幸免于难……”

    赵风默不作声,他此时终于理解为什么铸者第一次看到云虎剑柄的时候,眼中会露出喜悦神色那剑柄连剑身都没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契合了他的“无锋”理念。

    “说起来……五剑之中,有一剑超乎限制……”

    铸者望向龙渊城的眼神,由无奈转为凝重,款款道来“那柄剑每铸一寸,剑中邪氛恶气便加深一分,十七寸剑刃,已可称世间至邪极恶!恐犹胜之,故赋名胜邪……那柄剑,此时便在那龙渊城中。”

    “那柄剑有何不妥吗?”赵风问道。

    “那剑邪门得很!以其锋利,祸乱持剑者心性,妄造杀业!唯有心志坚定者,以杀镇杀,方能驾驭!那龙渊城本就是战乱频繁之地,历代城主,杀功赫赫,是越国之内,最能镇压胜邪恶气的地方,故而越君将此剑留在龙渊城内,名义上是做镇城之剑,实际上却是要以龙渊城镇压胜邪!”

    “常胜侯虽然身死战场,其子常勇侯一身勇猛不在父辈之下,本来是可以驾驭胜邪剑的,但昨晚的那场突来的战乱,胜邪剑体受损,我白天入城巡查之时,发现蕴含剑中的恶气隐隐有挣脱剑体束缚的迹象。”

    “原本是以杀镇杀,若恶气失去了剑体的束缚,局面将彻底改变……”

    “杀上加杀,必成祸劫!”

    ……

    龙渊城内,两军混战,已臻至白热!

    战场之中,敌我难辨,足下血成河!

    城主府内,三百伏兵与八百开山邑士兵同归于尽,火势逐渐衰减下去,并非自然衰减,而是府外两军士兵的尸体在火中不断堆积,最终压下火势……

    喊杀声早已停息,只有利刃不断挥砍,破开皮肉,重击白骨的声响,这场人间炼狱,正在朝着最惨烈的结局发展着。

    而在战局中心,一柄剑左右砍杀,周遭弥漫的血气萦绕在剑锋之上,剑者只需随手挥砍,便能将那血气化作血色剑弧,扫荡而出,不分敌我,一并斩杀!

    常勇侯双目血红,周身漂浮的血气自他七窍窜入、窜出,不断提升着他身上的杀气,俨然入了癫狂之境。

    姬木森强撑伤体,战至此时此刻,眼看龙渊城已经是一座死城,根本没有再攻的必要,但常勇侯此战无敌,若要保下城内剩下的数百士兵,必须要有人留下断后。

    “副将听令!整军撤离!”

    姬山池早有退意,此时接领主将军令,心里其实也知道姬木森要留下断后了,毕竟全军剩下,若论有谁能与现在的常勇侯相持,也唯有他姬木森一人了。

    姬山氏、姬木氏在护山城内虽有竞争关系,但同在一城之下,出了城便是同僚战友。

    姬山池不愿护山城失了一员大将,但以姬木森的脾性,若苟活,宁战死!

    “姬山池!接虎符!”

    姬木森取出一物,扔给姬山池,而后提一剑一矛,冲向常勇侯。

    半边染血的虎符,代表着主将权威,姬山池伸手接符,一咬牙,朗声大喝

    “全军听令!撤退!!”

    士兵们置若未闻。

    “全军听令!撤退!!”

    “全军听令!撤退!!”

    连喊三声,士兵无动于衷,紧跟主将身后,一往无前。

    姬木森大怒,回身大喝“全军听令!撤退!”

    青铜矛旋身一划,在地上留下一道生死界限,那界限很快被地面上的血水浸透。

    “再进半步,军法处置!!都给我滚!!”

    士兵们终于驻足,弃兵刃,单膝跪地,低头为主将送行……

    “全军听令!撤退!”

    姬山池的第四道主将命令传来,士兵们终于起身撤离,龙渊城残兵前来追杀,犹有新主将断后,护送士兵出城……

    常勇侯凭胜邪剑立于不败,剑上恶气三十四寸,与姬木森戮战一夜,龙渊城残存士兵加入战斗,少数死于姬木森剑矛之下,多数陨于胜邪剑下。

    姬木森纵有神人气魄,奈何凡夫之躯,终有力竭之时。

    近天明,窥见东方晨曦,一心所愿,再无遗憾。

    新阳之下,亡者以矛驻地,撑起一生不屈,终末一剑,刺入常勇侯腹部,后者杀性不减反增——

    “杀!!!”

    一剑挥尽,亡者落土为安,恶气再涨六寸。

    常勇侯举目四望,血红的视野里感受不到丝毫生机,偌大天下,承载不下他那满腔的杀意,他低吟着杀字,一步步走出龙渊城,步上另外一条杀戮之道……

    半山城之巅,赵风一夜未睡,他凭借魄识感应着龙渊城内的战局,知晓战争终了,而姒勇持剑离开,似乎还会展开下一轮杀戮。

    “红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姒勇会在龙渊城驻守三十多年吗?”赵风不解地向红叶询问缘由。

    “我之前所说的是姒勇原本的因果轨迹,因为那些入侵者的干扰,姒勇重伤,一旦死去,未来因果局面大变,你在时代意识的委托下,救回了姒勇,但因果的轨迹已经有了偏移,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层偏移可能会越来越难以控制,所以,祂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方法让姒勇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此生所有的因果杀戮,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拨乱反正,回归因果本来轨迹。”红叶解释道。

    赵风眉头微皱,反问道“也就是说,会有另外一批人取代原本会死的那群人,去承受因果偏移的罪过,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救了姒勇?”

    “总的来说,是这样的,但我觉得你没有必要为此愧疚,因为这些人都不是你杀的,而且,无论是之前注定被姒勇杀死,还是现在被顶替成为姒勇的剑下亡魂,这些人在你的时代,都已经是死去的人物,以结果来说,一切与你无关。”红叶点点头。

    赵风的魄识看着那龙渊城内满地的血腥尸骸,心里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小友,三日之期已到,龙渊城战乱平息,我们也该去赴约了。”铸者上山邀约。

    ……

    清晨,龙渊城以南三四百米的荒野,一道老迈而滑稽的身影跪在一棵树前,纤细的双手十指在树干下的地面不断挖掘着,最终扯下一截树根,这才松了一口气。

    灰头土脸的说书老人坐了下来,刚要将树根往嘴里送,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扭过头,望向龙渊城,那城中的战声已经响了一夜,而今止息,倒显得有些突兀。

    “唉……”

    说书人无奈一叹,随即将树根放在满是沙土的嘴里咀嚼,那滋味虽苦,确也算是有了滋味。

    “去讲讲故事吧……”

    说书人一瘸一拐地走向龙渊城——

    依旧是那块巨石,放在石头上的青铜碗已经落在巨石边上,说书人上前拾起青铜碗,看着那半碗的血土,又抬头看了看城门大破的龙渊城,没了往日的生机,唯有无尽的死寂。

    说书人拍拍青铜碗周边的血土,将其稳定在巨石上,而后搬来一块小石,以作踮脚,爬到巨石上盘膝而坐。

    呼……

    一阵风夹带着血腥与无奈,撩动着说书人那仅有的几根发丝。

    他举目四望,莫说伯乐,便是往日说笑带嘲的路人也没了。

    这口中的故事,要说与何人听?

    此时,三道身影远远而来,正是赵风三人。

    “老先生,我等来赴三日之约。”铸者躬身致意道,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城中的惨烈模样。

    “三日之约?什么三日之约?”说书人一脸不明所以。

    “三日前,我等三人在人群中听书,老先生以木尺敲打青铜碗三下,碗中为日,转身为后,岂不是约定好三日之后,故地重逢?”铸者道出自己的理解,那说书人听完瞪大了双眼,随即赶忙应和道

    “哦哦!对对对!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啊……不简单啊,老夫的这一层暗示少有人能领会到!年轻人!你很聪明啊!来来来!今天老夫心情好,你们三个想听什么故事?尽管说来,老夫一定让你们满载而归!”

    铸者盯着那巨石上的青铜碗,稍作沉吟,躬身问道“敢问老先生从何得到这只青铜碗?”

    说书人看了看身前的青铜碗,眼睛一转,轻咳一声,老神在在地说道“啊,这碗啊……这碗可有来历喽……这天下间有一股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流于飞瀑,声势浩荡,乃天地一绝!”

    “老夫年少时期,游历天下名胜,偶然步入那浩然飞瀑,得见一股玄玄之气,萦绕飞瀑之上,而那飞瀑之下有一汪清池,白波荡漾,老夫近前一看,发现那池底有一只青铜碗与那上天的浩然正气交相掩映,似有互为天地之相。”

    说书人用沾满灰尘的手理了理灰白的胡须,而后神气扬扬地说道“老夫在那飞瀑之下,与那股浩然正气对话,只道七日之内,那道正气若不入青铜碗,则此碗归老夫所有!”

    “浩荡七日!玄玄之气虽然觊觎机缘,奈何在老夫更为浩荡的气魄之下,不敢偏移半分,老夫这才入清池,取来此碗,随行数年,几乎快忘记其中的故事了。”

    铸者面露向往之神色,似有所悟,在那巨石前来回踱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说书人也不着急,他随后将目光望向赵风,问道“小伙子,你想要听什么故事啊?”

    赵风沉吟片刻,问道“老先生,可是凡人?”

    “哈哈哈哈!你这话问得失了水准!”说书人抚须大笑,随后稍作收敛,目光飘向天际。

    “老夫满腔壮志难酬,不信天地鬼神,不惧善恶因果!”

    “孤身来去,此等逍遥气魄,不弱于人!”

    “老夫一身天命,干系古往今来之最大秘辛,此身因果,无人可以取代!”

    说书人正在兴头上,突然又苦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望向那破败的龙渊城,喃喃道

    “我当然是凡人了,只是……都是第一次做人,何必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