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摘书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凰女天下 > 第四百七十章 风长栖用计谋南梁
    花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云甯殿的,她可以感受到自己游离不定的魂魄,至今还在盛乾殿里头晃荡着。和在浓郁且熟悉的龙涎香香雾里,看着这满宫的繁华和暗里的汹涌波涛。

    奈莳嬷嬷哭个不休,整个云甯殿里头的宫女太监都跪在地上,芳魂已远了。花珑在这宫里磋磨了一辈子,终究还是逃不脱“情”之一字。

    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来了,风帝震怒,一直都守在花珑身边。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奈莳嬷嬷也看不清他们这位皇帝的心思,这样一段虐恋,难道真要以花珑的凄凄惨惨离世收场么

    “皇上,这里头的不是牵机,而是随眠药啊。”王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儿了,一边给花珑号脉,一边嗅着那瓷瓶,“只是里头有些牵机的余毒,好在不多。”

    花珑向来不会虚张声势,她既是说了那是牵机,必定就是牵机。

    想来是被人给换了去,随眠药是不伤人的,有助眠之用。

    那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将风帝瞬间淹没,他低着头,看着花珑那样安详的睡颜,将他们这几十年来的纠葛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同住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当年是他允诺,日后必定会给花珑安稳,会叫她和和美美,完满一声。哪怕那个时候他们十分年幼,可花珑当真了,那便是真的了。

    安稳她进宫之后,何曾有过片刻安稳

    风帝的躯体仿佛往数十年前去了,看到了小小的花珑跟小小的元慎,两个人手拉着手,欢欢喜喜地奔着前程去了。

    花珑为了他,的确是做了许多事。这么些年过去,花珑还是花珑,风元慎却再也不是当初的少年郎君。他是一国之君,筹谋算计不断,总不能为了年少时候的诺言,给她椒房之宠。

    这样宁折不屈的性子,在深宫里头,如何保全自身糊涂,实在是糊涂。

    他又惊又怕,又怒又急,但是那种虚惊一场的喜悦,劫后重生的感激,却一直在他胸腔里激荡着。

    奈莳嬷嬷就跪在殿外,听得风帝传召,只当是花珑不好了,满脸是泪地奔了进来。

    “这个小瓷瓶可有旁人碰过”

    奈莳嬷嬷听了,匍匐在地,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回皇上的话,这小瓷瓶奴婢也是看过的。只是娘娘从不说这里头有什么,奴婢们也不敢问。前些时候阿蘅姑娘拿过一次,再就没有旁人碰过这东西了。可是阿蘅姑娘对娘娘忠心耿耿,断然不会谋害娘娘的。”

    这是自然,阿蘅乃是医学圣手,又得了风长栖跟玉无望的嘱咐。如此一想,应该就是阿蘅将随眠药换走了牵机药了。

    “嗯,”风帝应了一声,“好生照顾着你们主子。”

    奈莳嬷嬷听了,微微一愣,难道说花珑一切都好

    花珑的面色这会儿才红润了几分,好似是梦魇,睡得很不安稳。风帝一直都守在边上,看着这个心思玲珑剔透如同冰魄的女子,她硬生生地将自己烧灼了起来,叫旁人连句挽回的话都来不及说。

    花珑御前失仪吞服牵机的事情传的三宫六院沸沸扬扬,等到玉坤宫里头的曦妩听说此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傍晚时分。

    她惊慌失措,拉着玉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问是不是她的错。

    毕竟是她让玉容请来了花珑,又托付花珑那封密信。她怕的是东窗事发,自己死了也不要紧,莫要连累旁人。

    “玉容,是不是因为那封信”

    玉容微微蹙眉,“没有听说皇上提及什么信啊,只听闻昨儿个花筠贵妃跟皇上因为先皇后的事情生了龃龉。也不知是说错了什么话,这才自己吞服了牵机药的。”

    先皇后白欢么

    真是糊涂。

    曦妩眉头紧蹙,“好端端地,提白欢做什么都知道那人是皇上的心头肉、眼珠子。”

    她长叹一声,声音里头含着莫大的悲凉。

    按理说,牵机药一旦发作,必死无疑。可是这会儿还未曾听到丧报,应该是被救回来了才是。只是从未听闻吞服牵机的人还能活过来的,想必是传言有误。

    她还是放心不下,攥着手中的宝石珠子,“玉容,你去瞧瞧。”

    “这个时候去怕是不好。”玉容摇了摇头,嗤笑一声,“皇上这会儿还在云甯殿守着呢。若是不知情的人,必定会以为皇上跟花筠贵妃情深义重,很是恩爱。”

    这内里的意思便是风帝逢场作戏,叫人作呕了。

    玉容的确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可是曦妩喜欢的就是她身上的这股子韧性。这宫里多得是阿谀奉承的小人,自然了,她自己也是作恶多端的主儿。有许多事,她也没资格去说旁人什么。

    “说话注意些,管好自己的舌头。有些话,在我跟前说了无妨,可是落到旁人的耳朵里头,就成了僭越,乃是死罪。”曦妩拿着手中的淡紫色绢子,脸上带着沉笃的冷笑,“皇上若是当真有几分真心,这一回花珑闹了这么一场,他也该放下白欢,珍惜眼前人了。”

    曦妩狠狠地咳嗽了一阵,心里疲惫。一边知会着玉容往云甯殿去瞧瞧,一边走近寝殿,躺在软榻上。沉寂寂的,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一点一点地流逝着,前尘过往都在眼前飞速闪过,她依稀可以瞧见,数年前天真无邪、桀骜不驯的曦妩。

    那些日子,真好啊。

    ——

    大西南。

    哪怕是到了十月,大西南还是沉浸在一片酷暑之中,蝉鸣不绝,分外聒噪。大西南城池里头还是半点动静也无,但是风长栖总是在夜里隐隐约约地听到那头操练兵马的声音。

    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外头电闪雷鸣。风长栖蜷缩在锦被里头,只露出个小脑袋。

    烛光迤逦一地,如水一般泅在一处,暖意融融。若不是外头的滚滚雷声,这必定是个良夜。

    玉无望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生怕惊扰了风长栖的好梦。

    当见着风长栖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正看着他的时候,玉无望低声笑笑。

    “怎么还没睡”

    他带着一身雨后松林的气息,朝着她慢慢地走了过来。挨着床榻坐着,又擦了擦手,这才捏了捏风长栖的小脸,“外头下了雨,又打了雷,声音大得很,可是害怕”

    “不怕。”风长栖摇了摇头,“哪里就那么金贵呢只是想到现在的困局,有点担心日后的局势。咱们的粮草辎重都是从边城那头运过来的,若是成了一场持久战,对咱们终究是没有多少益处。可是大西南的地势又那样艰险,咱们若是强攻,只怕会白白牺牲了许多将士。他们在家中也有亲眷,一朝命丧,会有多少伤心人”

    风长栖事无巨细,样样都考虑周全。

    这样的事儿,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的困厄难除,若是不强攻,以后的局势,只怕会更糟。

    “还有一事,”玉无望微微一顿,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我之前说过一次,大西南山上的土壤都是砂石,你可还记得”

    “记得,”电光火石之间,风长栖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微睁,“这一场雨,倒是咱们的救星了。”

    玉无望低声笑笑,“曦忠毅的府邸,还有那些将士的军营,就在大西南山脚,若是这雨在持续五六天,且还是这样大,长栖,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无可能了。”

    风长栖扯了扯嘴角,胸腔里头的心脏散发出一阵又一阵地热潮,叫她也跟着面红耳赤起来。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就最好不过了,那人已经得意许久了。”

    可不是。

    曦忠毅越是得意忘形,对他们就越是有利。

    风长栖披着一件雪白底色的翠青竹纹路的云纹披风,里头是碧湖青的里衣,下了床榻。她跟着玉无望一处,到了里间,对面墙上挂着的是大西南的地形图。

    两个人细细研究了一番,越是听着外头的雨声,风长栖嘴角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风昭次日一早就来了,看风长栖一头青丝只用一方青玉簪子绾着,上头半个珠花也无。也不知在跟祖云和司缨说着什么,脸上的笑意分外和煦,这样瞧着,倒是给因为这些时日阴雨连绵的天气带来了几分暖意。

    见风昭来了,风长栖支起身子。

    “皇姐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睡不着,心里不安。”风昭摇了摇头,她比风长栖要更加烦闷,这样两头牵挂,谁好谁坏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

    这几日宫里又传来消息,只说是曦妩身子不好了,十有是要撒手人寰。

    可是风昭跟白囝立再没有回往耀京一趟的理由。

    嫁出去的女儿,况且还是一国公主,哪里有那样自由自在的时候

    “一连下了这么些日子的雨,没个消停的时候。”她啧了一声,随后闷不吭声地落下泪来,“天公不作美,人情也冷的很。外祖若是知道我阿娘病重,也不知会不会消停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