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摘书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凰女天下 > 第三百五十九章 相见已是百年身
    风长栖侧过身子怔怔地看着白欢。

    见她神色冷清,如同外头的清冷的月色,如同一层霜雾。

    好似是哭过了的,但是又好像没有,风长栖从未发觉白欢离她那样远。

    “阿娘”

    “嗯。”白欢应了一声,神色如常,“不碍事,他就算是带着大军压境咱们也是没必要怕的。”

    风长栖怕的不是大军压境,她怕的是自家阿娘伤心。

    纵使是说的再怎么好,这心里头的事儿,终究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明白。

    “阿娘,也许这里头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那个人的手段,我一早就清楚明白,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孟丽死而复生,他心里指不定有多忌讳,却又要存着自己的体面,死活不肯说出来。”白欢低低地笑了两声,之前孟丽是被我毁了的,到了今时今日,就算是我死了,也断然不会对不住孟丽子民。”

    风长栖听得心惊肉跳,透过长窗,能见着外头赤红宫墙,重重叠叠交映在一处,深沉难言,叫人看着便吐不过气来。

    看样子,一旦是风国大军到了双破山,孟丽就会出兵。

    风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很少有这样大胆的时候,亲自领兵到了孟丽,这算什么也不知玉无望可知道这件事。

    风长栖总能在某些时候想到玉无望来,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总是能想到的。

    好似那人一定会拿出什么法子来似的。

    风长栖苦笑。

    白欢静静地看着一边的风长栖,这个她嫡亲的女儿。外头的长灯掩映在风长栖的脸上,显得她面色如玉,沉静如水。

    到底是个妙人,若是玉无望算得上是他们孟丽的男儿,他们二人之间,也算是天作之合。可惜不是,玉无望是风国国师,心中谋划,自然也是为着风国,这回来,指不定也是为了风国的前程。

    白欢怎会准许自己的女儿步自己的后尘

    “长栖,这几日莫要出宫了,嗯”

    白欢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风长栖握着袍袖中的凤玉,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至于这难过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格外费解。自从见着了玉无望之后,一切都变了个模样。

    风长栖哪敢跟自家阿娘说起见她如此悲戚,好似是将前尘过往一一都想了起来,风长栖凑到一边,紧紧地握住了自家阿娘的手。

    “长栖答应阿娘,这几日必定会乖乖待在深宫,绝不出宫。只是阿娘,两国交战到底是大事儿,若是闹得不好,生灵涂炭,可怎么好若是风国那头不出手,咱们孟丽可千万别动手。好容易才将孟丽发展到了今时今日,若是因为一场战乱前功尽弃,阿娘必定也会十分难过。”

    这是必然的事儿。

    只可惜这一仗是免不了的。

    白欢拍了拍风长栖的手背,“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一旦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总不会瞒着你。”

    风长栖讪讪一笑,应了一声,任由祖云搀扶着小手,径自往寝宫去了。

    半夜里好似是下了雨,外头淅淅沥沥,檐马叮当。

    她口渴难当,唤了几声“祖云”,半点动静也无。

    风长栖觉着奇怪,祖云向来前面,品日里她这里有什么动静,祖云都是第一个知道的,这一回倒是奇了。她不敢掉以轻心,趿着鞋下榻。

    刚走到雕花屏风那处,就见着重门洞开。

    那一条颀长的人影,正落在月光缭绕的地上。

    风长栖微微一愣,迅速抽出一边的利刃,正对着那人,迅速地飞了过去。

    那人身姿灵巧,不过两招,就将风长栖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那一股子松香,将风长栖紧紧环绕,难以挣脱。

    “玉无望”

    若是在以前,风长栖必定会叫他“师父”的,猛然间听到她唤着自己的名字,玉无望心中意味不明。

    “是我。”

    “你把祖云怎么样了”风长栖愈发急了,“祖云呢”

    “放心,她这会儿睡得正好。”

    风长栖扯了扯嘴,这人说的实在是轻松,“好端端的,你怎么又闯了进来”

    说到底还是本领高强,一般人等,是决计进不来的。

    这么接二连三闯进来,实在叫人心惊肉跳。

    “你几日未曾出宫。”玉无望只有这么一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格外酥软的情意,风长栖受不住,别过面孔。

    “父皇带着百万雄师快要到双破山了。”

    玉无望好似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面如平湖,见风长栖那样认真的模样,低低地笑了两声,“你应当相信皇上对你阿娘的感情,这次来,十有都是为着求和,并非征战。”

    玉无望松开她柔软的身子,看她只穿着一身淡青色薄衫,外头也罩着一件浅水绿的暗纹罩纱,上头绣着雅致暗纹,依稀能瞧出出上头竹枝繁盛。

    她鬓发松散,微微能看出额头上的薄汗。

    玉无望轻轻地用手擦拭干净,一脸怜惜宠溺

    风长栖心口一颤,慌慌张张退开三两步。

    “你这样闯进来,若是被旁人瞧见了,你是走不掉的。”

    “嗯。”玉无望低声笑笑,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几乎带着几分悲凉,跟外头如水月色一般无二,尽是些风长栖看不明白的情绪,“这又能如何到底若是每日都能瞧见你,倒也是值当的。”

    风长栖小脸一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阿娘不会放过你的。”

    “现在女帝应该是寝食难安才对,数年未见的旧人,不远千里地来了,依着你的性子,该当如何”

    “自然要看那人是谁,”风长栖放下自己的警惕之心,坐在一边,脸上的神情淡淡的,“若是那人待我不好,再相见,自然也是不理不睬,可若是待我好的,我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玉无望定定地看着她。

    风长栖自顾自地斟茶吃茶,头也不抬,一颗心跳的厉害。

    有生之年,仿佛从未这样紧张惶恐过,说来也怪的很,好端端的,对玉无望这个外来客,如此介怀。分明他是个最和善不过的人,说话的语气总是淡淡的,没有那样宣声夺人的时候。

    院中月色昏沉,风长栖捏着手中的茶盏,上头的青瓷瓷釉很是温润,握在掌心,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温度。

    风帝对白欢许是真心,亦或许不是,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依着白欢的性子,再也不会相信一个欺骗过她的人。当初在冷宫的日子,着实凄惨,现如今想想,风长栖还觉着心有余悸。

    现在可算是好了,在孟丽,他们一家独大,整个孟丽子民,都很是爱戴白欢,不论做什么,总归是对的。

    不必像是在风国那样,事无巨细,样样小心,生怕一个不好,就得罪了谁,性命难保。

    风帝固然是来了,却也无用,他们之间的故事,一早就完了。

    “你若是能见着我父皇,还是劝他回去的好,如若不然,生灵涂炭。”

    “孟丽现如今联合小国,所谓哪般,长栖,你应该明白。”

    殊不知这是风长栖最不愿面对的事儿,只一味装作不知道,可是这会儿听玉无望说的清清楚楚,这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了。

    自家阿娘是不愿放过风国的,只是现如今还在准备着,隐忍不发罢了。

    等到了时机成熟,纵使是风国不来,孟丽也会找上门去。

    数年前的纠葛,现如今白欢还放在心上。

    树影婆娑,落在屋里的琉璃板上,风长栖看得出神,愈发觉着这月色惨白稀薄。

    屋后凤尾沙沙作响,声音细密,绵软的挠心挠肝。

    “我不知道。”她眉头紧蹙,摇了摇头,“我阿娘决意要做的事儿,谁也拦不下来,况且,当年的确是他负了我阿娘。”

    “男子负心也是常有的。”

    玉无望是个公道人,“可若是因为一己之私,连累两国百姓,何苦来哉”

    “我阿娘说的不错,”风长栖猛然站了起来,冷冷地朝着一边站着的玉无望看了一眼,眼神阴冷,“你来孟丽,不过就是想当一个说客,说到底,还是为了风国!”

    也不知为何,风长栖身上忽而多了一种咬啮感,叫她浑身难受。像是小虫子纷纷然全都奔了来,一直都在她身上,折磨着她。

    那种钻心的疼痛感,叫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瘦削的影子落在地上,单薄如纸。

    玉无望心中一紧,赶忙上前。

    “别过来!”风长栖冷喝一声。

    屋里静悄悄的,四下里都是月色烛光,风长栖唇角微抿,终究还是落下泪来,“是他对不住我阿娘,一直都是他对不住我阿娘。我阿娘在冷宫待了十余年啊,过得是个什么日子,你们谁都不知道。”

    玉无望一脸疼爱,“长栖,这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你不该多管。”

    “那你呢皇室里头的恩怨情仇,跟你又有什么相干你为何要管”

    玉无望苦笑更甚,“这两年来,我每个月都会闯双破山,是为着见你。这一回风帝前来,我也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