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摘书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许你两世不相负 >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万分不舍,还是弃了你
    “宋师兄都快要死了!你到现在还关心着敌人,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

    “汝沐、”程筱柔与汝沁二人急忙将她拉开,摇头示意她别再讲了,但她话到口中根本就停不住,又再次泣不成声的言:“木师叔都进去好几个时辰了,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师姐、宋师兄是不是活不成了?”

    程筱柔还未来得及安慰她,便见季暖已经推门冲了进去,三人面面相觑后,也疾步跟了进去。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木荀已将刺入宋忘尘胸口处的银针尽数收回,而后又替他合上了衣物,见季暖泪流满面的缓步走了过来,起身叹息道:“忘尘他性命无忧,只是……我回去再翻翻医书,或许还能找到办法帮他。”

    木荀虽是这般劝慰着她们,他自己却是心知肚明,宋忘尘的双眼已经毁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他。

    宋忘尘安躺在床榻上,本就白皙的脸颊也因伤重显得格外惨白,那包裹着双眼的纱布早已遮挡不住那两抹刺目的嫣红,深深刺痛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季暖一颗心疯狂乱蹦着,她踉跄着跪倒在床榻前,颤栗不止的小手刚要碰到他的面颊时,又触电般抽了回来。

    转而拈起自己一缕湿答答的青丝凑近鼻尖闻了闻,只觉腥臭难忍,胃里也泛起了翻江倒海的恶心,她嫌恶的将它弃下,强撑着床沿起身站定后,又转身急切的问:“师姐、浴池,浴池在哪儿?相公他平日里素爱整洁,一定不能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副模样,我要沐浴,我要沐浴。”言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师妹、你冷静点,师兄他,他……”程筱柔欲言又止,强忍的眼泪再次滑出了眼眶,随后又故作镇定的拭去眼泪,苦涩笑道:“浴池就在侧室,我带你去。”

    话罢时,季暖早已迫不及待的奔了出去,程筱柔悲悯的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宋忘尘,又吩咐汝沁去取梳妆的衣物,这才来到侧室外不安的揉搓着自己的柔荑,焦急的来回渡着步。

    季暖分明该是最恨江雨的那个人,但她问起江雨时,眼眸中满是急切和担忧,话语中也有难掩的偏袒之意,她如此一反常态,究竟是何缘故?

    还有今日那被季暖唤来的冷泉水,并非是暮溪术法,就连仙家百门中都不曾听闻有人习过此术,那御水化雨之术实则更像是妖法,如今宋忘尘重伤昏迷,季暖若再次情绪失控变成狐妖,她又该如何才能保住她?

    程筱柔本就焦灼不安,屋内又突然传出季暖嘶声力竭的哭喊声,她急忙推门而入,便见季暖赤裸着身子跪在水雾缭绕的温泉池中,两只手不停的拍打着水面,疯狂宣泄着自己的悲伤。

    程筱柔急忙下水将她揽在怀里,又将她面颊上凌乱的青丝拨开,盯着她的眼,自欺欺人的劝慰道:“师妹、你看着我,看着我,相信我,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师兄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季暖搂着她脖颈哭得撕心裂肺,良久,良久,她才伸手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却又再次情绪失控,道:“师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将你的衣裳都弄湿了,还有之前吼你也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言语间又自责的想要扇自己的脸,程筱柔急忙拉着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莞尔笑道:“没事,没事,我没怪你,真的没怪你。”

    但无论她怎么劝,季暖情绪依旧很激动,一直重复呢喃着道歉的话语,程筱柔无奈指着池边悄然抹泪的汝沁,强颜欢笑道:“师妹你看,衣物都已经备好了,我帮你梳妆好吗,好吗?”

    季暖茫然的点着头,程筱柔便拉着她走出了浴池,亲自为她着了衣,又持着锦帕为她擦拭着湿答答的发丝,随后又替她描眉,含唇脂,施粉黛,就如同季暖成亲那日一般,让她成了宋忘尘眼中那抹最靓丽的色彩。

    可如今,他却再也见不到了!

    季暖抱膝坐在池边,盯着水中那朦胧的浅影,情绪也平复了许多,她勾唇浅笑道:“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他那么霸道自私的人,平日里话少也就罢了,连成亲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害得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多了个相公,不仅如此,他还不允许我与其它异性接触,还要我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凭什么呀?”像是在问着程筱柔,又像是在问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程筱柔为她梳发的双手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着动作若无其事的笑道:“师兄他并不是霸道自私,只是他太爱你了,不舍得你离开他才会如此。”

    季暖又突然转身,拉着程筱柔的手,笑言:“师姐你知道吗?相公那一双持剑斩妖除魔的手,也会温柔的拿着木梳为我束发,为我画眉。

    古人言,君子远庖厨,可他还会为我做甜点,他还会包饺子呢,你说他一个不食荤腥的人,都能因为跟唐肆言吃醋抢鸡腿吃,是不是很傻?

    但是好奇怪,自从我们成亲以来,我吃什么他便吃什么,也不讨厌荤腥了,我都怀疑他以前不食荤腥是不是装出来的?”

    季暖一改之前的愁容,一边言一边捂嘴娇笑,只是眸中的眼泪却从未干过,程筱柔也只是静静的听着,默默的陪她笑着泪流。

    随后,她又拉着程筱柔起身,笑言:“师姐,你衣服都湿透了,快回去换一身吧!我也该去见相公了,他肯定都等得着急了,对了!你们不许过来打扰我们,我只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师妹、你……”程筱柔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季暖摇头笑道:“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唐肆言也受了重伤,我要照顾忘尘就不去看他了,他要是醒来,师姐你替我跟他说一声抱歉,是我连累他了。”

    “师妹、”程筱柔轻声呼唤着她,她却并未回头,而是疾步往临屋走去,刚踏进便又急急闭了门,紧靠着房门处,捂着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待听见程筱柔几人已经离开后,季暖又强迫自己平复了情绪,笑眼朦胧的坐在床榻边,拉着宋忘尘的手,对他言:“相公你知道吗?我们的凌夜都长成大人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抱抱他,他就已经成亲了,他跟你一般高,还生得比你好看,因为他的眉眼里总是含着笑意,言谈举止也十分谦和有礼,总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只可惜,凌夜他不认识我们了,但不要紧,只要他活着便好!

    你呀!就像个冰雕一样,不爱笑还不爱说话,千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你明明能言会道还秉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总想着人妖和睦天下升平,但你现在却变成了一个逢妖必诛的人,你说,你是不是有违初衷?”

    她颤着手轻抚上宋忘尘的面颊,哽咽着继续言:“你性子冷就冷呗!可为何偏偏要对我例外,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又怎么忍心弃了你?”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在他惨白的面颊上,季暖不停的为他抹去泪滴,却反而越抹越多,她强扯出一抹笑意,道:“相公,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修为不济也就罢了,还什么都不会做,现在就连眼泪也不听我使唤了,还将你的脸都弄脏了,对不起!对不起……”

    季暖趴在他的胸膛上,一直重复着“对不起”三字,千年前她濒死之际,想的是此生不再为妖便可以与他毫无顾忌,光明正大的朝夕相伴,做这世间最潇洒懒散的小夫妻,可即便她不再是妖,他们之间也总是苦厄不断,她累了、倦了、也不想再执着了。

    或许只有自己离开他,他的苦厄才会结束,一切都会回归原位,所有一切都会渐渐地好起来。

    沉寂的黑夜里唯能听见季暖浅浅的抽泣声,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弹指一瞬间,她终是依依不舍的撑着床榻起身,对着宋忘尘浅浅一笑后,又在他干涸泛白的唇瓣上印下一个爱意绵绵的吻。

    起身执笔写下了一封道别信后,又将自己无名指上的玛瑙戒指取下搁置在信封上,最后勾动着小指,将问情唤了出来,又咬牙狠心将它给折断了。

    她之所以不问宋忘尘的安危,是因为她知道只要问情不断,宋忘尘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此时她将它折断,便是要断了自己与他最后的羁绊,没了问情,宋忘尘就再也找不到她了,从今往后,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季暖没有回头,她怕自己只要再多看他一眼,便会忍不住扑到他的身边,抓着他的手再也舍不得放开。

    这时,斜靠在床榻边的诛邪突然颤动着飞了过来,横向拦住了季暖的去路,她轻抚着它的剑鞘,无言的笑了笑。

    蓦然回想起自己与宋忘尘成亲那段时间里,她无所事事,百无聊奈之际,便试图驾驭诛邪练剑,但诛邪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连拔出它都做不到。

    她不悦的努嘴骂它“狗剑看人低。”而后又敲打着剑柄,得意洋洋的嘲讽它“小样儿,你这么狂,还不是照样被我踩在脚下,呼来唤去了半年之久,还敢跟我……啊…”话未言尽便被诛邪带到了半空中,还被它无情的从空中给甩了下去。

    宋忘尘则从琴架旁纵身一跃,将她接住落回了地面,还故意调侃道:“分明就是你修为不济,怎的还责怪起了我的剑?”

    季暖冷哼一声,蹙眉道:“诛邪欺负我,连你也敢欺负我,你就跟你的剑过一辈子吧!”

    转身欲走时,又被宋忘尘拉回身前,让她好好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宋忘尘式‘欺负’。

    之后,宋忘尘手把手教她练剑时,诛邪可是给足了她情面,两抹紧贴的白色身影在竹林中持剑挥舞,带动着竹叶四下飘洒,二人脸上的笑意是道不尽的幸福与满足。

    只可惜,比起那短暂的幸福,他们有的是多到数不清的苦厄,季暖又一次敲打着剑柄,苦涩笑道:“既然是灵剑,那就替我护好他,再见了诛邪,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诛邪一直拦在她面前不肯离去,即便她绕道而行,它也一直跟着她,季暖终是止了步,冷声道:“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连他都不要了,更不会要你!”

    但她前脚刚走,诛邪便又再次跟了过来,她烦躁的吼了一声“我说了不要再跟着我,滚回去!”后,便将灵力凝于手心,反手将它击回了房内。

    当房门闭合“哐当”声响起时,季暖又再次泣不成声,她执恋了他两世,到头来,活得竟不如一把剑!

    千年前她认识凌承时,诛邪就在他手中,千年后她找到宋忘尘时,诛邪又先她十几年找到了他,如今诛邪可以一直守着他,可她却再也没有办法陪着他了。

    季暖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前行的步伐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已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