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给我煮两大份鱼丸，多放醋和辣椒油！”
?来人是个半大孩子，估摸着是一路小跑的缘故，到了摊位前，都过去约摸一两分钟了，还是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
眼下调好的鱼肉泥已经一点都不剩?了，水大全即便有心要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好意思啊，今天的量已经全部卖完了，要不你明天再过来？”?
虽然时间还没有到中午，可水大全父女俩天不亮就摸黑起来，一路上连脚都没来得及歇，这么连轴转下来，即便是他这个大老爷们儿都不得不感叹赚钱的不易，才站了两个多小时，自个儿的腿就有些受不住了。
匆匆忙忙收了摊，俩人也不再多留，毕竟过一会儿就到了饭点儿了，说不定还会有人过来检查，盘算一下时间，若是现在把东西都放到新租的房子里洗洗涮涮收拾好，说不定他们俩还能赶上时间去吃上一份小伙子的盒饭垫垫肚子。
?当父女俩回到老太太的住处时，果不其然，她已经在那里等候了。看到水大全推了个半人高的架子车，旁边的水遥更是小心翼翼的帮忙扶着那一堆锅碗瓢盆，老太太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别有意味地上前虚扶了一把，打探到。
“哎呀，你们俩这是干啥去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不会跟我的邻居王启明一样出去摆摊卖饭吧！这个挺赚钱的吧？要不我跟老婆子我说说具体在哪个位置，改天我也好让家里几个孩子过去捧捧场。”?
见水大全正要回答?，从老太太一开口就听出话外音的水遥连忙朝自己亲爹使了个眼色，扛着浑身疲累又酸痛的身体，勉勉强强露出了个笑容，生疏又不失礼貌地应付着对方的试探。
“哪有您说的那么厉害，都是小打小闹罢了，挣不了几个钱儿，房间收拾好了吗？”?
老太太一听，感情自己这试探了半天，连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问出来，心里头难免有几分不悦。如今她虽然不清楚做这样的小买卖中间有多大利润空间，可看住在附近的王启明现在明显腰杆都挺直了，浑身上下散发着的精气神儿也不知道比以往强了多少倍，再加上最近两个月以来那野小子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两三套，弄得连她这个老太太都有点眼热了。
这是因为这样?，老太太断定这小买卖虽然不起眼，可里边儿的油水一定不少。若是这样，说不定这父女俩过几天就会在自己这儿续房租了。
“老太太，你们这水井里面的水我可以用吗？想借些水刷一刷我们的碗筷。”?
老太太正美滋滋的打着小算盘，忽然听到这小丫头说要借些水，心里头那叫一个惊喜啊，她正想着怎么从这对抠门儿的父女身上榨点油水，结果这买卖就找上了门，这叫什么来着？对，正瞌睡时送枕头——不要太及时！
打定了主意，老太太伸手一扬，虽然身形佝偻，瘦瘦小小，可这么个动作都是衬得她多了几分豪气。
“嗨，这不是小意思嘛，昨儿个夜里我已经把房子都给收拾好了，不信你们俩过去瞅瞅，到处都是明晃晃亮堂堂的，哪怕说这是刚盖好的新房也不为过啊，你们这回可真是赚大了！可把老婆子我累的……腰疼了整整一个晚上呢！”
水遥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老太太提借他们水的事儿，心里头不免有些着急。
“老太太，这水……”?
当水遥再一次提起，老太太立马一个机灵，就像浑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浑身上下看上去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不过那因为上了年纪，而越发寡淡到几乎瞧不出来的眉毛却微微一皱，作出了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至于这个水嘛……唉，这事儿就难喽！不是老婆子我不允你们，实在是这口井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命~根~子呢，我家小儿子每一次回来都要拿着工具在里头好生丈量一番，生怕里面的水用的太快了……”
那这个蹩脚的理由，站在一旁的水大全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太太看上去面色慈祥十分豪爽，没想到竟是这么个货色。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几乎没有一点逻辑可言。可这说来说去的，不外乎就那么一个字儿——钱！
呵，现在想想王启明那小子说的话，水大全深以为然:这老虔婆真是掉到钱眼儿里了！不说旁的，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知道，除非是大旱天气，就这么打上一口井，里面的水是说用完就用完的么？再说了，这么区区几十个碗罢了，哪怕是邻居家侧自个自留地里几十根黄瓜，水大全也没跟人开口要过一分钱！
不过转眼看看自家闺女，水遥似乎对一切都已经了若指掌，对老太太无理的要求竟丝毫都没有动怒，反而直接拿出了五分钱递到对方手上。
“没关系，这些钱你就先拿着，虽然不多，不过我们也就是用你家一点儿水罢了，将来用的次数还多着呢，一个月下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所以您……”
“好嘞，我去给你们拿擦碗布！”
水遥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老太太就生怕她会后悔似的，抓起钱瞬间就紧紧握在了手心，接着头也不回地迈着一双小脚，那跑步的速度差点儿让水大全傻了眼:这金钱的力量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下午回到家后，父女俩把屋门一关，就开始仔仔细细盘点起这一天的收获。虽然水大全知道这开业出摊第一天算是生意不错，开了个好头。可当水遥将钱盒子拿出来，一打开盖子，里面零零碎碎、各式各样的票子让水大全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一毛、两毛、五毛、一块，甚至还有两块，塞了可是满满一大盒！头一回看到这么多零钱放在一起，水大全只觉得这些天来积攒的，所有疲累都在这一瞬间一扫而光，浑身上下，几乎每个血管的血液都不受控制的沸腾起来。
“这……怎么这么多！”?
伸出的一双大手?就这么停在盒子上方，弄得水大全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从何做起了。
水遥看到自家老爹竟然是这么一副样子，不由觉得十分好笑，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把盒子里面的几种零钱一样样码放整齐，接着从盒子里抓起一把硬币“啪”的一下放到水大全跟前的桌面上。
“您没看错，这都是今天上午咱们卖鱼丸挣的，不过您可得有心理准备，今天只是头一回，以后这样的日子多了去了，您要是回回都这么紧张，半夜再睡不着觉，那这怎么放得下心呢？难道你就不好奇？今天上午咱们一共赚了多少钱吗？”?
在水遥的一番揶揄下，水大全的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稍稍的平复，接着便全身心与水遥一起投入到数钱的大业中。
?因为他们家的鱼丸卖的并不便宜，一碗整整五毛钱，不少过来吃东西的顾客身上带的都是毛票，买一碗鱼丸就得拿上整整一小把硬币，所以水遥心里很清楚，这些钱虽然堆得跟小山一样看着有些夸张，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数目。
?……
一番忙碌下来，两人差点数花了眼睛。
“七十一块！老天爷，今天上午咱们都卖出了一百四十二碗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七十一块钱都顶上水大全在煤矿俩月?的工资了，也难怪他这么惊讶。不过想想之前抓的那些鱼，水遥就觉得直到现在，两只手还隐隐泛着酸疼。
?“您要是嫌多，那要不然咱们下一少抓些鱼吧，想想昨天跟您一道跑上跑下的忙活了那么久，又是看房子又是上山的，我实在是累的不行了。”
看着满脸苦哈哈的水遥，大全呵呵一笑，接着便把上午赚来的钱分了一半给水遥。
“这些钱你先拿去花吧，要不明天你在家好好歇歇，中午我回去给你带饭，反正下午你又要回学校了，怎么也不能太累。”?
“不过至于你说的抓鱼的事情，我想你一走，我自个儿也弄不了多少，再说了现在天气这么热，卖不完鱼肉可就变质了，这么好的东西，白白扔了多可惜。”?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钱挣得再多，哪有身体来的重要？这才第一天，我就觉得两条腿吃不住，照这样的强度，我也是干一天歇两天的份啊！再说了，就算我想天天都干，鱼丸卖的越多越好，那也得给山上的鱼一些生长的时间嘛……”
打趣下来，水遥发现自己这木头一样的老爹竟然还有可持续发展的观念，不过那么一大堆碗瓢盆外加架子车的，水大全一人估摸着比较难弄。于是故而当机立断。
“不成，我在家一天，就不能让您单独出去干嘛，只不过等下这鱼您自己捞好了，我明天再出去，下午的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