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皱了皱眉头，视线紧盯着身后紧闭着的门，又试着喊了遍她的名字，“靳雨寒？”
紧紧地咬着手指，这才没让自己流露出一丝哭腔来，脸上有泪水在纵横，分不清是水还是流出来的眼泪，单薄的肩膀不住地颤动着，哽咽得难以呼吸。
上官锐，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想到对我好！
浴室里传来的依旧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迟迟没有得到回答，上官锐的脸色有些沉，伸手，已经握上了浴室门的扶手上，再次开口，“靳雨寒，你有没有听到？”
转过身，看到了映在浴室门上的一道影子，靳雨寒稳住自己的声音，“……听，听到了！”
听到了声音，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上官锐转过身，靠在浴室的墙边，继续等在浴室的门外，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说话，靳雨寒不是每句都会回答他，偶尔的回答，却让他意识到，她这个人，是存在的。
镜子上泛着雾气，靳雨寒伸手将镜子上的雾气，镜像里慢慢映出她的面容。
原本姣好的面容上，此时，一道刀伤正横在她右面的脸颊，经过缝合，伤口在慢慢愈合，经过水的浸泡，伤口的周围有些发白，让原本的伤口看上去更加狰狞。
环顾了浴室的四周，没有什么可以能够遮挡伤口的东西，她穿好衣服之后，捂着一边的脸颊走出了浴室。
上官锐听到身后浴室的门有响动，立刻站直了身体，见她出来，有些结巴地说，“洗，洗好了！”说出的话，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结巴。
“……嗯。”避开了他的目光，靳雨寒低着头，应了声。
她刚哭过，眼眶还是不住地泛着红，很明显。
即便是她迅速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眼眶上的红，下一秒，上官锐已经是不悦地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是很不客气，“你眼怎么了？”
靳雨寒低着头，“刚才水不小心冲到了眼睛。”
低头，盯着她的面容看了半晌，他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拧了拧眉，上官锐见她一直挡着脸，想要拿开她的手，“我看看你的伤口。”
靳雨寒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能够和他的手错开，垂着眼睛，说，“不用了。”
上官锐深呼了一口气，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已经攥上了她的手腕，不肯放手。
见他这么坚持，靳雨寒也就没在反抗，手移开，露出脸上的伤口的时候，上官如的目光一颤，握着她手腕的手有些松动。
靳雨寒不找痕迹地挣脱开，接着低下了头，想用头发把不好看的那半边脸，尽量遮挡住。
上官锐目光动了动，渐渐回神，再看她的眼神，带上了些恼怒，开口就是训斥的恼怒声，“你怎么这么笨，我不是都告诉你，不要让伤口碰到水！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你知不知道，你伤口沾水容易感染的，你……”
说的话越来越多，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知不觉地越来越急躁，上官锐拧紧了眉，看着她一脸低着头接受着教训，不说话的样子，只觉得胸口那种憋闷的感觉，越来越重，就连看着她的目光都觉得疼。
喉咙有些涩，她的声音听着都有些哑，只说，“……抱歉，我不小心……”
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见她湿着的发还在不断地滴着水珠，皱紧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推着她在床边坐下，重新进到浴室，拿了一条毛巾扔给她，发号施令地开口，“赶紧把头发擦干，我去拿药箱，帮你把伤口消消毒。”
“好。”她依依顺顺地回答。
听到了她的声音，他这才迈着步子到外面去找药箱。
靳雨寒动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忽然听到卧室外面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听到声响，她起身，出去查看情况，就见上官锐一脸烦躁地翻腾着东西，嘴里还在嘟囔着，“放到哪去了！怎么就找不到！”
他焦躁地抓了抓头发，觉得还是不够解气，还踢了踢面前的柜子。
靳雨寒知道他是在找医药箱，开口，“我来找吧！”
抓着头发的手一顿，上官锐回头看了她一眼，抓着头发的手收回，“哦，好！”
生活上的琐事，上官锐从来都不会过问，东西的摆放他更是不知道。
自从和他住进这间公寓之后，不知不觉她就把这里物品的摆放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处理，反正，上官锐遇到事情，大多都是指使她去做的。
果然，她很顺利地找到了医药箱，交到了他面前，上官锐郁闷地看了她一眼，脸色透着些不高兴。
最终，上官锐却还是开口，“我先去洗手，你先坐着，等会儿我。”
“好。”
坐在了沙发上，安静地等着某人。
虽然上官锐说要替她帮伤口消毒，可是，看着医药箱里的瓶瓶罐罐，他瞬间就没了耐心，瞪着眼睛看着这些日常用的消毒药物，拿在手上看了看，看着上面的说明，皱紧了眉，不知道该选哪个合适。
直到在里面看到了酒精，他的眼睛这才有了少许的亮光。
酒精，能够消毒，他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靳雨寒看着他伸手拧装着酒精的瓶子，有种不好的预感，问，“你这是做什么？”
上官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很嫌弃，“废话，当然是给你把伤口消毒。”
果然，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她脸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用酒精替她消毒，也就上官锐这么没有生活常识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用酒精来给伤口消毒，是想疼死她吗！
赶紧拦下他的动作，“不需要用酒精，用碘伏消毒就可以。”
上官锐听到她的话，很是怀疑，握着酒精瓶子，没有放手。
靳雨寒见他这样，只能给他解释，“酒精有太强的刺激性，虽然可以对伤口起到消毒作用，但是，也会刺痛伤口。所以，用碘伏消毒就可以。”
上官锐半眯着眼，似乎在考量着她话里的真伪性。
对此，靳雨寒只能再耐着心地解释，“你在医院的时候，护士给你消毒伤口，也没有用过酒精！”
上官锐仔细地回想了下，好像……确实没有。
上官锐真的是从小被人伺候长大的少爷，靳雨寒不指望他能给自己清理伤口，所以，从医药箱里找出碘伏，说，“还是我来吧！”
处理伤口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况，她的手又没有受伤，完全可以处理这些小事。
上官锐从她手上把碘伏抢了过去，和她呛着开口，“说好了是我做这件事，就是我做。”赌气的声音，就像是在和她闹脾气。
靳雨寒也不愿意和他争执，索性，全都听他的安排。他的动作生疏，别手别脚，她好心地提醒了两次，结果都是被他瞪了回来，后来，她索性也就不再开口。
上官锐给她消毒，却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几次都戳到了伤口上。
脸上的疼痛感又传了过来，看到她紧皱着的眉头，额头上都疼得出了汗，上官锐心里的烦闷就更严重了，把东西塞进了她手中，烦闷地说，“还是你自己来弄吧！我懒得处理这些！”
看着被塞到手中的东西，靳雨寒也没有吭声，自己处理了伤口，然后，裁剪了合适的医用纱布，暂时遮挡住了伤口。
上官锐看着她动作熟练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了句，“你会的倒是挺多。”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别扭地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靳雨寒看他，上官锐穿着意见简单的白色t恤，肩膀的位置有些许的泛红，她知道，那是他的伤口裂开了，开口，说，“我帮你把你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嗯。”上官锐倒是没拒绝，大方地在她面前换下了上衣，将赤着的背露给她看。
他的背上横着一道道伤口，或浅或深，每一条伤痕都很狰狞。
本来是挺熟悉的事，但，靳雨寒感觉给他上药的时候，自己的手都是颤的。
上官锐背对着她，忽然闷头问了一句，“疼不疼？”
“……”视线落在他的后脑勺，没有说话。
上官锐微侧头，可是，还是没能够看清楚她的面容，再次开口问了句，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别扭，“你，伤口还疼不疼？”
“……”靳雨寒这才明白，原来，他问的，是她脸上的伤。
现在这个时候，说疼或者不疼，都显得矫情。
所以，她没说话，继续帮他消毒，然后上了一些外用的消炎药。
看得出，这些伤，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隔了两天，他背上有些伤还流着血，看这情况，没有十天半月的，这伤是不会那么容易好的。
没听到她的声音，上官锐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叹息似的说了一句，“怎么可能会不疼！”
手上的动作有稍稍的迟疑，曾经，她最祈望的事情，就是能够得到他片刻的心疼。
过了一会儿，上官锐才又开口，“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靳雨寒故作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上官锐嘴唇颤动着，他刚才对她说，以后，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还说，会护着她。
可是，现在，她就在他身后，他也能感受到她落在身上的目光，却突然发现，自己再难将刚才的话说出口了。
停顿了片刻，连他自己都觉得恍惚，怎么刚才自己就说了那样的话！傻了吧！
摇了摇头，上官锐说，“没什么。”
“……嗯。”
虽然，他没有再说出口，但是，她已经在心底默默回答了他的话，我听到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公寓里很安静。
他不说话，她也就没有再开口。
这段时间他们发生的争执太多，让此刻安静的气氛显得很让人珍惜。
更让上官锐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觉得，这样的情况，也不错。
他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开口对她说的，他说，“我们就这样吧！”
靳雨寒凝着他的目光怔住。
以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都是‘你我’，可是，他现在对她说，‘我们’。
他对她说，我们就这样吧！
在他的身后，默默点头，回应了一句，“……好。”
午时的阳光很温暖，听到她的声音，上官锐弯了弯眼睛，连他都没有发觉，此时自己的脸上居然沾染了一抹温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