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灵泉大殿的揭幕仪式了,因为千代沐还砸了些银子的缘故,新建起来的这座灵泉大殿要比从前的看上去更加宏伟壮观。

    站在它的面前,所有人都变得渺小了。

    今天原本应该是高兴的日子,可却因为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变得十分不愉快。

    来人自称是神秘国度的公主,想成为五灵学院的弟子,但并不愿意参加个人试炼,惹得在场弟子不满,纷纷放言要求院长将她轰出去。

    姬宓对其他的不感兴趣,倒是对女子说的神秘国度很感兴趣,上前一步问她:“那你来自哪个神秘的国家呢?”

    问归问,但姬宓是蛮确定不会有什么新的神秘国度出现了的,在子珣拥有的上万年记忆里,能被叫做神秘国度的也只有雪渊而已,长涞的话,因为五灵大陆的人很少接触,也勉强能算得上是神秘吧,至于周边的其他小国,断不可称为神秘之地的。

    没想到那女子说哪里不好,就算随便编一个,也总比说自己是雪渊来的要强吧。女子刚一说完自己是雪渊人,众人便齐刷刷的看向姬宓,只见姬宓听完低着头笑而不语。

    “姑娘,你若真有心进学院,那不论你是哪里人,只要通过了试炼,就证明你有能力,那我郭永清是欢迎的,可你真的是来自雪渊的吗?”郭院长问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也顺便瞟了一下姬宓的方向,见她还是那副嘲讽的模样,心中便也有数了。

    女子捏起绢帕的一角掩住嘴轻咳了几声,“我的确来自雪渊,院长别介意,雪渊与五灵温差极大,我也是不小心受凉了,断不会传染给旁人的。”说着又捂着嘴咳嗽起来。

    脖子都红了,演得倒是挺卖力的,但……这姑娘不会是个傻子吧,只要稍微了解一点雪渊的,就知道那里的气温寒冷,来到五灵这样的地方,就算学院靠近的是气温在五国中还算低的金麟,但也不一来就受凉啊,要知道雪渊可比这里的温度低多了,姬宓去了一趟雪渊呆了一段日子,到现在都还没适应五灵的气候呢。

    “原来是雪渊人啊……”姬宓走上前一步,握住了女子紧捏着绢帕的手,柔声的询问到:“我与你们大帝可是故交呢,不知他一切可好啊?”

    姬宓刚一说完大家就都明白了,默契的没有开口,只等着姬宓戏弄一番这个骗子。

    女子装作惊讶状,杏目睁圆了看着姬宓,“小姐竟然与爷爷是故交,寒澈真是失礼了……大帝一切都好。”

    嗷,一切都好是吧,姬宓看着寒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但寒澈觉得她的笑容里夹杂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那镇南王还好吗?上次他还说要请我喝酒呢。”

    说到镇南王的时候,姬宓感觉到女子的手一抖,但她装作没察觉的样子,笑眼弯弯,依旧用一种近乎和蔼的表情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寒澈的大脑在飞快的旋转,可就算转得再快她都没有一点关于这位镇南王的印象。

    她当然没印象了,本来也就是姬宓信口胡说的,雪渊只有一个王爷,那就是她的大舅舅,哪里跑出来的镇南王。

    寒澈想了很久还是想不起来这个人,但她还是强装自己认识这位不存在的镇南王,恬静的笑着答到:“自然,镇南王一切都好,本宫出雪渊还是他送的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姬宓憋笑憋的难受,“公主竟然能得镇南王亲自相送,那可真是有福气呢。”

    现在所有人都肯定了,这位所谓的雪渊公主,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她肯定不知道,她眼前站着的那位似笑非笑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雪渊公主,正统的王族血脉。

    寒澈还以为姬宓实在奉承她,骄傲的一仰头扭着屁股来到院长的面前,“郭院长,你就让我进学院吧,我爷爷是雪渊的皇上,多少银子我都出得起的。”

    啥啥啥?还皇上?

    据姬宓了解,雪渊就没出过皇上吧,只有大帝,刚才她不是都说出来了吗?

    “恐怕不行,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当着他们的面说谎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也不了解雪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来之前还是应该先了解一下姬宓的,备受宠爱的雪渊帝位继承人。

    寒澈深深地簇紧了眉头,“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撒谎?”人在心虚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小表情和小动作,她就算是个伪装高手也能找到破绽,何况眼前这个女人根本称不上是会伪装的人。

    紧张的表情在院长和姬宓看来是已经承认了她自己在撒谎,寒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的骗局竟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院长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只摆摆手让她离开学院,五灵学院不欢迎她这种人。

    可寒澈不死心,抓住郭院长的手质问他问什么不让自己进入学院,她明明打听过了,这里面有一个叫元宵的就是半路进来的,凭什么她可以进自己不可以进。

    “我告诉你,我爷爷可是雪渊的皇上,我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铲平你这个小破学院!”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底气,或许觉得大家都和她一样愚蠢吧。

    姬宓看着她就像一个成年人在看十一二岁的小朋友吹牛逼,想拆穿她,但又觉得难得有这种人供大家消遣,就让她在装一段时间咯。

    而且。

    这个姑娘啊,别看年纪不大,个头不大,口气可不小,竟然说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铲平学院。

    郭院长也不是个软弱之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讽刺道:“就你?既然是小破学院,那就更容不下公主殿下这尊大佛啦,算我求你了,快走吧,别丢人现眼了。”

    这一句含有讽刺意味的公主殿下,没想到寒澈还很受用,依旧高昂着下巴用鼻孔看人,“不错,你这就是个小破学院,但整个五灵大陆也只有这里才能勉强配得上本公主。”

    我去……

    姬宓真的是憋笑憋得痛苦,最后干脆不笑了,和宝儿花花三个人捧着肚子直接笑得蹲在了地上。

    怎么会遇见这种女子啊,说瞎话都不打草稿的。

    这五灵学院里面的弟子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是达官贵人子女,就是皇亲贵胄的亲戚,要不然就是些隐士高人的弟子啊,孙子孙女啥的,哪一个不是身份显贵,光是公主,这五灵学院一抓就一大把呢,还有一些边疆的部落公主。

    “你们在笑什么?”寒澈知道她们是在笑话自己,又羞又恼,侧着脸对身后的几个男人道:“敢笑话本宫,上去给我掌她们的嘴!”

    几个男人怕不是村口杀猪的吧,肥头大耳的不说,一身的猪膘味儿,还未挨近一步,便被月桂兰香二人拦在了一边,“放肆,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眼前站的是谁,北月神女青冥公主,还有花氏嫡女也是你们说教训就能教训的?”

    这三个人的身份,放在五灵谁敢不敬,姬宓和宝儿不说,光说花弄影,花氏一族在北月根基已深,族中长老,花府的老家主,花弄影的父亲花府的现任家主,哪一位不是在大陆上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

    果然,月桂的话让那几个胖男人有所忌惮,可寒澈却不管这些,执意要打她们三人。几个大男人被月桂兰香二人的眼神吓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给他们发银子的金主就在后面呢,只能听命而行了。

    刚一上前便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这些都是姬宓身边的隐卫和暗卫,平日里都隐身,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来,今日他们竟然齐齐围住几个身手一般的男人,想来也是为了给那个公主一点点教训吧。

    “三位小姐尊贵之躯,退后,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几个胖男人被围在人墙内,迫于威压只能步步后退,刚退到寒澈面前,离她进的那个男人就被她从后面狠狠踹了一脚。

    姬宓三人看着这一幕还在肆无忌惮的笑着,旁边看戏的三个男人眼见自己家的宝贝都快笑岔气了,也是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摇着头叹气笑笑。

    “行,你们不上,那就本宫自己来!”寒澈从背后拿出自己的长鞭,眼见就要甩到一个隐卫的脸上。

    只差那么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却被姬宓扯住,“我的人,只能我教训,见你说大话还有点意思便不与你计较,若还是这般不懂规矩不识进退,那就别怪姑奶奶我不客气!”说罢猛的一放手,寒澈急速往后面退了几步,然后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

    她这狼狈样子又逗笑了不少人,就连平时严肃的白清雅见了都捂着嘴轻笑,可见这个寒澈是多么的夺人眼球了,这不也是她的目的吗,现在目的达到了,所有人多觉得,见好就收,可以滚了。

    受了气,哪儿有灰溜溜滚蛋的啊,寒澈怎么说也要出了这口气才肯罢休,“你!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哟哟哟,小丫头片子还来拼爹了?来来来,大声的告诉你祖宗,你爹是谁?

    寒澈鼓了十成十的劲,大声的朝着姬宓吼出一句:我爹可是宗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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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妹你铁定是在开玩笑,她舅舅是生过女儿,但那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不幸夭折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儿子,别告诉她,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女人是她的表姐妹。

    姬宓是肯定舅舅没有女儿的,那既然她要玩,就陪她玩玩咯,“哟,原来你爹是宗西王啊,那镇南王又是你的谁啊?”姬宓坏笑着问她。

    谁知道这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瞠目结舌。寒澈挺起胸膛骄傲的看着姬宓道:“那是我大伯!”

    真是无语眼前这女人了,姬宓听了以后又连连点头不说话,回到人群中却再度爆发了一声还比一声高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你们听见没!她说镇南王是她大伯!!!”姬宓真的快笑岔气了,笑了一会儿手捂着肚子说:“不笑了不笑了,再笑就缺氧了。”

    哎哟这真是她今天听过最好玩的笑话了,不对,是这对时间听过的最好玩的笑话了,千代沐一向不爱取笑别人,但听了寒澈的话也是哭笑不得,不知是该为笑,还是该为她感到悲哀,说这种大话说到宓儿的面前来,算她倒霉吧。

    最终还是宝儿实在听不下去了,纠正她,“你可拉到吧,宗西王哪里有什么兄长,只有一位长姐,在你面前的这位就是如假包换的雪渊公主,知道刚才我们为什么笑你笑得那么厉害了吧?”宝儿指着一旁的姬宓给她介绍。

    寒澈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一紧,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假的,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个真的,当初选择雪渊公主这个身份出来行骗也是因为大多数人不了解雪渊,没想到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撞上了一群还真懂的人。

    “哼,谁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寒澈噘着嘴不承认姬宓的这个身份。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个道理你难道还不懂吗?”姬宓的话让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赞同。

    说得没错,真的假不了,何况姬宓的雪渊公主身份大家都是知道的,不可能有假,而且雪渊的冰雪大帝和他的三个儿子正住在姬府上,怎么可能会有假。

    姬宓绕着寒澈走了一圈,最终停在她的身后,一只手轻飘飘的搭在了她的肩上,可在寒澈这里,却觉得这只手十分得有重量,好像再重一点就会把她压垮了一样,“你用雪渊公主这个身份出来行骗,无非是看中了五灵大陆的人都不了解雪渊罢了,但你太蠢了,行骗居然行到了五灵学院里来,这里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势力在身上,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为什么我笑得这么放肆,说话这么肆意妄为还没人阻止我吗?因为,我是真的啊。”

    姬宓不清楚这个女人仗着这点小伎俩骗了多少人,但她的的确确是做出了损害雪渊清誉的事,这点就决不能姑息。

    可这丫头编瞎话又有点好玩,还真提不起惩罚她的心,“算了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你就将这学院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吧,以后若再敢以雪渊公主这个假身份来行骗,被我知道了的话,你看我怎么处置你。”

    姬宓有一个让人特别害怕的地方就是,她认真起来时那双眼睛,就好像能够看穿人埋在心底最深的东西,让人丝毫不敢怀疑她说的话。

    沉默了一段时间,寒澈颤抖着声音给姬宓认错,“多……多谢小姐开恩,寒澈下次不敢了……”

    嗯,不敢就好。姬宓叫月桂拿来了一把扫帚塞进寒澈的手里,“那就好好打扫吧,扫完了赶紧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这件事也就算这么结束了,可让姬宓不能理解的是,这女人打扫完了也不愿意走,宁愿天天在学院里打扫,也要留在这里。

    那天姬宓找到她问了一下她为什么不走,寒澈放下手中的扫帚,看着正在灵泉大殿内打坐修炼的弟子们出神,嘴中喃喃道:“就算只做个扫地的,出去了,说自己是五灵学院的一份子,别人也会敬我一分,而且,我很羡慕你们能够在这样的地方修炼学习,我就没有这样的额福气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鞋子,“就拿你和我说吧。我的母亲是个烟花女子,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的亲戚们又在哪里。母亲也不在乎我,在她眼里,我只是个让她不能享受与别的男人交 欢的累赘。而你呢,你的母亲是雪渊的公主,从前的父亲是北月的右相,你的丈夫是能威慑整个大陆的神使,两个好姐妹,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世家嫡女。别说,我还真羡慕你。”

    这段时间你还了解了挺多啊,姬宓咧着嘴笑笑,“那你为什么一心想上五灵学院?”

    “我一直想成为一个阵法师。可你也说了,五灵学院的弟子,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家世的,而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留在五灵学院,就算能远远的看看也好啊不是吗?许多人想进都进不来呢,其实有时候死皮赖脸挺好的。”姬宓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孩子不说大话的时候,笑容还是挺干净挺好看的,真难想象她是在烟花之地出生的。

    但这也不是她的错,若是能选择出生的话,谁不想投个好人家呢。

    姬宓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两人又在一起坐了一会儿姬宓才离开。

    离开后的她没有回寝舍,而是去找院长谈了谈,虽然没有直接让寒澈入学,但也准许她在学院里四处走动,准许进入灵泉大殿修炼,弟子们上课的时候她也能旁观,一切都要等过段时间,看她是否具备正式进入学院的资格才能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