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顾问愣了愣，脸色变幻了好几次，幸亏车上暗，别人瞧不出来。安静了一会，这才低声道：“您也不能都不跟我言语一声啊……”
“这事情我办得也赶，没来得及，对不住。”林苒笑了一下，“前边闹市口给我停个车吧，我这下去。”
可是何顾问……就算我千错万错，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不说别的，单就钟顾问来说，打心里也从未拿你当过外人，你在张健面前，那么着急忙慌地撇清自己的关系，又是为什么了？
又是为什么了？
林丞坐在那张棋盘后面，无比悠闲地翻阅着一本刚刚上市不久的，卫蔚急匆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抱歉林丞，我有点私事……”
“没什么，”林丞的目光并没有从书页上调转开来，他一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书一边问卫蔚，“情况怎么样？”
卫蔚立刻就反应过来林丞问的是行动的情况，她也就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之中：“码头那边进展十分顺利，但是很奇怪，无论是夏家还是林大小姐，都没有对那边任何支援。”
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一样，林丞露出了点微微的笑意：“果然……林大小姐就算是在学校里乖乖上课，身边的人估计也已经把消息传过去了。”
卫蔚有些疑惑：“可是码头那里的情况……难道那里是障眼法？”
“障眼法？”林丞轻轻地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林大小姐从来都不会用这个法子，她如果放弃了码头，那么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对于她来说，这个码头上面的东西，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利益。”
似乎并不想把这件事解释的更透彻一点，林丞并没有等待卫蔚回话就继续说了下去：“通知下去，在清理码头的同时，西城的仓库那里也可以开始行动了。”
“——西城。”
林苒坐在窗边，看着深沉却又寂寥无比的夜空这样对着耳机和身后的人说了一句。
知道出了事之后脸色一直不好看的苏明义并不知道女孩子说出的这两个字有什么意义，他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林丞这个混蛋，挑什么日子不好，非得挑了个林苒第二天要考试的日子，要不是她从来不是临时抱佛脚的性子，今晚肯定是要出事。
他定了定神，可是开口的时候语气依然不怎么好：“什么西城？”
靠在转椅椅背上的林苒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艳又俏，像要滴水一样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流光，但是那光来的快去得也快，等苏明义再去细看的时候，却发现那双眼睛里仅仅是盈满了笑意罢了——
“什么西城？”
他听到这个仍旧是一脸淡然的女孩子用轻缓的语气重复了一下自己说的那句话，字正腔圆的简直可以去当播音员。
不知道为什么，苏明义觉得虽然自己年纪比林苒大上了不少，并且在社会上也比她混的时间长做成的事情多——事实上在今天之前，多少人一直认为林大小姐林苒不过是靠着一张脸才有这种地位的——可即便是他对林苒的能力有心理基础，在她这一眼扫过来的时候，苏明义觉得自己似乎要比这个清瘦的女孩子矮了不少。
苏明义听到了这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轻轻地笑声：“我说苏哥，你是看现在的气氛太严肃所以想让我放松一下吗？”
苏明义觉得自己的智商似乎狠狠地被林苒鄙视了一把。
不过好在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林苒就再次转回了那个看着窗外的姿势，虽然这个房间的窗户并不是她喜欢的大落地窗，可是视野却十分不错：“西城仓库是夏家一个不大不小的存货点，而夏家的这批货，刚好就放在了这里，如果我是林丞的话，我想我也会从这里下手。”
“但是……恕我直言，”承叔十分纠结的开口，“不是您让他们把货放在那里的吗？”
“啊原来是这样吗？”林苒仰头望着承叔，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你知道我最近的智商总觉得有点不够用。“
——你的智商不够用了的话那刚刚被你鄙视了的我还用活吗？！
苏明义在内心里无声的呐喊着。
“承叔，你说如果在西城那里我们家那位似乎无所不能的叔叔，看到的只是几个无所事事在打牌的路人，他会是什么表情呢？”几分钟之后，似乎在蓝牙耳机中听到了属下传来的汇报，林苒轻轻地问承叔道。
“什么？！西城那里没人？！”卫蔚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少见的拿着手机从位置上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这几天并没有看到他们把货拿出来！”
她匆匆说了几句之后，挂上了电话转头看向林丞：“林丞，怎么……”
终于把手上的那本书合上的林丞抬手打断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来，脸上戴上了无比玩味的笑意：“所以说，她果然一点都没变，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卫蔚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林丞，你在说谁？”
“没什么，”林丞从棋盘旁边站起身来，走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敲击了几下，在旁边的投影仪上显示出了一张完整而详细的帝城地图来，“只是觉得林大小姐这一次走了一步好棋而已。”
即便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林苒不会在那间仓库里存放对于她还有夏家来说都比较重要的货物，林丞一边看地图一边这么想，他同样还是会怀疑这是林苒猜测他的心里而故意反其道而为之而做出的一件事情。
林苒了解他，一如他了解这个林大小姐。
如果不是这样，林苒也不会连他会这么怀疑都考虑在内的。
可是林大小姐会把货放在哪里？
林丞皱着眉头看着那张地图，他的脑子里其实有好几个可以去搜查的地点，可是这批货并不值得一个像林苒这样的利益至上主义者这么大费周章的隐藏。
毕竟她从一开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手上的事情和夏家完全分离，在这件事情上帮个忙让夏家欠她这么一个人情其实不过是像超市里的买一送一一样的附赠品罢了。
“林丞，要不然我再让他们好好搜查一下码头？”卫蔚忍不住开口提议，“毕竟虽然没有人去支援，可是码头那里的守卫却要比西城那边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林丞却摇了摇头：“正因为那里的守卫强所以我才认为不可能是那里，林大小姐其实是个锱铢必报的人，她在苏城的时候我就已经破坏了她那么多次好事，她这一次或许是想要顺便报复我一下也说不定。”
“听起来可不像是你语气所表达出来的那种愉快的意思啊。”卫蔚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为什么不愉快？”林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遇到这么完美的一个对手，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卫蔚一愣，似乎并不了解林丞所说的意思。
“卫蔚，让他们带人回来吧。”最后林丞的手指落在了西城的位置上，“即便是我现在大概已经知道她把货放在了哪里，也难保他们不会在这一段时间之内转移了。”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林丞直起身来，眉目之间丝毫没有因为行动受挫而产生的阴郁，“所以这个开场，我们也并不是一败涂地。”
“承叔，你觉得如果我在这件事情上一败涂地了会怎么样？”一直在看着窗外的林苒突然这么问道。
“据我所知，您对这种事情一向不太看重。”承叔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疑惑。
“因为至今还没遇见过相关的麻烦。”林苒笑了笑之后这么说道，“本以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类似问题，但是你的问题让我觉得有点困惑。”
“您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承叔说。
“我一切的经验，如果不是读自案卷史料，就是源于亲身体会。”林苒停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表述，“世间万事皆有始终，只有人心无从猜测。”
“我没觉得你的看法会这么悲观。”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苏明义默默地插了一句。
“如果将不确定的因素交给天意去决策，我无论如何也该在其余的部分尽力而为，这些努力还是会收到效果，应该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林苒把自己的目光转向了他，表情平静仿佛古井深潭，“听说我自己也有一天会陷入相反的局面中，忍不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说过，事情不见得是你想象的那样。”苏明义指出。
“姑且就先这么猜测。——何况你也不像是会对我全盘相告的样子。”林苒站起身来，站在她身边的承叔将手上拿着的黑色风衣披在了她的肩上，“失陪了，我需要去和夏家谈谈目前的情况。”
就在林苒将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在她身后的苏明义突然开口：“林大小姐，你会和我为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