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p>
宋东京开封府的白矾楼可谓是“京师酒肆之甲”，修得是气魄雄伟，最高处可视中。</p>
而位于金梁桥的酒楼，燕楼的规模却并不亚于白矾楼，至少相差不远。</p>
燕楼也有五层高，共五楼相向，楼与楼之间，各用飞桥栏槛，明暗相通，酒楼气势也是非凡。</p>
燕楼将楼阁立于水境之上，站在楼阁之上下视，可见一片烟波渺渺的镜湖，此镜湖之水是引自汴河。</p>
风景是异常的秀丽，使人流连忘返。</p>
最为关键的是燕楼是位于开封府府衙右厅的辖区之内。。。</p>
酒楼厅院宽敞，廊坊掩映；阁儿济楚，坐席稳便；吊窗花竹，各垂帘幕；灯烛莹煌，上下相映。</p>
楼上置数十名娘，凭栏招邀顾客，一群群的、浓妆艳抹的娘，即可伴饮又可伴唱，甚至还可伴。。。，使得达官贵人们流连忘返、去而复来。此称为“卖客”。还有不忽而至的小丫鬟，歌吟强聒，以求支分，并谓之“擦坐”，也就是卖唱。</p>
门前两个朱红色华表柱上，挂着两面白色粉牌，左右各有五个大字，分别是“世间无比酒”“天下有明楼。”</p>
白色粉牌之前，是数名酒楼迎客小厮，头戴方顶样头巾，穿着整洁的暗红色长衫，脚下是干净的鞋袜，不断的拱手招呼客人，招呼到的客人就专门有人将他们迎进酒楼。</p>
“落轿！”李三坚等人的座马舆轿停驻在了燕楼之后，一名常随长声呼道。</p>
果然闹啊！李三坚自轿中出来之后，看着奢华雄伟的五层酒楼，看着川流不息的酒客、伙计、小厮、使女、娘等人，心中暗赞道。</p>
金梁桥一带，属于开封府城西较为繁华的地带，在御街之西。街道之上是人流如潮、熙熙攘攘的。不到两里的街道两侧密密麻麻的不满了大大小小的酒楼、酒肆、茶肆、小吃店、小卖店等等，什么玉练槌、思堂、皇都、中和堂、珍珠泉、有美堂等等，各种各样的酒楼、店铺、勾栏、瓦肆，是应有尽有，无所不具，将李三坚看得是眼花缭乱的。</p>
“哎哟，李推官到了？”此时酒楼之前一乘软轿之前站着一人，见李三坚自轿中出来之后，连忙紧走两步，走到李三坚面前，躬对李三坚施礼道：“下官等候多时了，见过李推官。”</p>
“你。。。胡军使？你如何在这里？你们这是？”李三坚诧异的看了一旁的唐书吏后问道。</p>
李三坚面前的此人是军巡院右军巡使胡三水，看这模样已经等了李三坚很久了。</p>
“下官听闻李推官有雅兴来此地一聚，因此不请自来，望推官相公恕罪一二。”胡三水不待唐书吏回答，拱手笑道。</p>
“胡军使，你还来得早嘛？”黄勾覆看着胡三水笑问道。</p>
“哈哈，推官相公有此雅兴，下官怎敢迟来片刻？”胡三水也是笑着答道。</p>
两人是异常的熟悉，使得李三坚不得不怀疑他们怕是经常聚会的。</p>
“李推官，里面请！”胡三水随后侧对李三坚恭恭敬敬的说道。</p>
“胡军使请！”李三坚单手一扬，微笑着说道。</p>
两人此前不就还因为毕林嫂一案有了些过节，但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三坚此时又何必与他计较？</p>
话说两人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p>
随后两人在十数名府衙右厅官吏的簇拥之下，亲亲的向燕楼门口走去。</p>
众官吏均是谄笑着簇拥着李三坚走向酒楼，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而李三坚此时也终于体会到了前呼后拥的感觉。</p>
“客官万福金安，里。。。”燕楼迎客的小厮们因长期迎客，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分辨出客人的份，能够分辨出高贵与贫穷、官人与一般士庶百姓，甚至大官、小官都能估计的**不离十的，此时见李三坚等人气度不凡的，瞧着模样应该是官府之人，于是就不待李三坚等人靠近，就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边迎还大声唱道。</p>
最为关键的是，小厮们早已看到了这些人之中的一些常客就是开封府官衙之人。</p>
“去，去，粗手粗脚的，不要扫了我家相公的兴致，去叫你们的掌柜出来。”小厮们还未唱完，唐书吏就开口打断了小厮们的话，并在一名小厮耳旁耳语了几句。</p>
小厮们惊讶的看了李三坚一眼，就有人跑进了酒楼。</p>
如此年轻之人，才二十出头，就是开封府府衙右厅推官？使得众小厮心中暗暗吃惊不已。</p>
燕楼虽也是来头不小，平里也经常接待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皇室宗亲都有不少人的，但县官不如现管，在人家地界上讨生活，就得恭恭敬敬的，否则开封府府衙右厅推官老爷随便寻个借口，就能让你燕楼关门歇业。</p>
“哎哟，我说今怎么霞光满天的，原来是有贵客光临鄙店。”燕楼五十余岁的胖掌柜接报后不敢怠慢，忙不迭的迎了出来，边跑边气喘吁吁的说道：“尊客里面去，小的这就去安排，包管尊客满意。”</p>
如此年轻居然是府衙右厅推官？胖掌柜弯着腰，偷偷的看了李三坚一眼，心中暗道，难道是哪位朝廷宰执的公子，得恩荫做了右厅之长？</p>
要知道右厅推官的流品一般来说可是六品之上的，是要穿绯色官袍的。</p>
“叨扰，叨扰。”李三坚倒没什么官架子，拱手示谢后，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向酒楼之内走去。</p>
唐书吏、黄勾覆等吏胥感觉今特别扬眉吐气，走去路来也是虎虎生风的。</p>
平里凭他们的官职，可不能让燕楼掌柜的亲自出来迎接。</p>
众人感觉燕楼今小厮、娘们看他们的眼光都不一样了。</p>
“唐差官，要几名小姐儿？”胖掌柜抽空拽住了唐书吏，偷偷的问道。</p>
“那还用说？一人一个，我家相公要两个，记住，头牌‘玉堂’必须出来相陪。”唐书吏横了胖掌柜一眼道。</p>
“‘玉堂’？这。。。这。。。不太好吧？唐差官你也知道，‘玉堂’可是那人的啊？”胖掌柜为难的说道。</p>
“哎，哎，瞧我这记。。。”唐书吏闻言拍了拍脑壳后说道：“那就公孙大家？”</p>
“如此甚好，小的这就去安排。”胖掌柜连忙满口应道。</p>
李三坚一行人被迎上了五楼，在五楼靠近镜湖的一间雅阁之中坐了下来。</p>
一旁伺候的小厮、使女们不等客官吩咐，就乖巧的推开了数个雕花木窗，木窗推开，不仅是一股清新的空气透了进来，使人感到凉爽无比，同时通过木窗还能看到远处的湖景，飘飘袅袅的，使人心旷神怡。</p>
“噗。。。”的一声，曾公明展开了一柄折扇，扇了起来，同时随手还递给了李三坚一柄。</p>
李三坚白了曾公明一眼，接过印着一副山水画的折扇也扇了起来。</p>
天气过于炎，李三坚在轿中被闷得够呛，开窗及扇风之后就感觉舒服多了。</p>
李三坚今头上扎着白色方巾，穿着白色薄衫，扎好的黑发慵懒的披在肩后，再手拿柄山水折扇缓缓的摇动，于是就显得异常的英俊潇洒。</p>
呸，绣花枕头，曾公明心中暗反酸水，不由得暗骂了一句。</p>
瞧瞧人家，又年轻又英俊，还居高位，在座之中的一些人均是心中暗暗羡慕不已，不过在心中大骂李三坚为绣花枕头的也不占少数。。。</p>
“第一盏，杏仁、半夏、缩砂、豆蔻、小蜡茶、香药、韵姜、砌香。。。”</p>
“第二盏，橄榄、薄荷、制青皮、鹿、虾茸、糟蟹。。。”</p>
“第三盏，玉面狸、鹿、糟羊蹄、酒蛤蜊、蜜丁、脆螺。。。”</p>
片刻后，房门打开，胖掌柜领着十名穿着整洁衣物的小厮端着各种菜肴走了进来，边上菜边报菜名。</p>
小厮们连上了三道数十种菜肴，此还是佐酒的前道菜，是正菜之前的开胃菜。</p>
琳琅满目的菜肴将李三坚看得是目瞪口呆的，咂舌不已。</p>
来京城数年，这还是李三坚除了在端王府之外，第一次见识到了开封府酒楼的繁华，见识到了什么叫奢侈浮华，令李三坚吃惊不已。</p>
同时李三坚心中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坚持付账，否则仅凭李三坚那点月俸，连一顿饭都吃不起的。</p>
此时除了数十道开胃菜之外，一旁还有“赶趁”的女子吹拉弹唱，甚至还有伎艺人在歌唱散耍。</p>
香烟渺渺，这是“香婆”点燃的，以助酒兴的香炉。</p>
注碗、盘盏、果菜碟、水果碗等等全部都是纯银餐具，估计用银得数百两之多。</p>
这样的一桌酒席，至少得上百贯吧？李三坚暗暗猜到。</p>
“掌柜的，上酒！”唐书吏开口道。</p>
“眉寿、仙醪、遇仙液、玉酿、和乐琼浆、园子琼波、杨皇后法清。。。客官们要哪些？”胖掌柜闻言一口气报了数十种名酒酒名供李三坚等人选择。</p>
有诗为证：琼林玉树竞奢华，老眼光摇眩有花。莫是幻成银色界，楼台胜处梵王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