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雨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对，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做了最不应该做的选择。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说出如此平静却又残酷的话！”
齐无双逆着光，照雨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的愤怒。
“你受了伤，我第一反应只能是救你，而不是像个没感情的木头人一样，在心里纠缠着怎样才是当前最正确的选择！”
这番话他是吼出来的，甚至连洞口树枝上的鸟雀都被他的吼声惊飞了。
山洞内安静无比，只能听到齐无双喘粗气的声音。
显然这番话憋在他心里许久，这次突然说出来，让他的情绪得到了释放，也得到了缓解。
齐无双烦躁不已，又见眼前的照雨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顿时觉得心里更烦躁了。
他设想过自己吼出这句话后照雨的反应，或许是冷笑着讥讽自己，或许是愤怒地指责自己不该大发脾气，但不管哪一种，都比这样默不作声要强。
可她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
齐无双长叹一声，拍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平复心情：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和这位女罗刹撞到一起。
突然，照雨捂着肩膀站起身，从齐无双身边走过。
齐无双愣住，急忙拉住她，“你去哪儿？”
“自生自灭。”
照雨回头道。
尽管山洞里光线不好看不清，但齐无双就是觉得她在瞪自己。
“你疯了？那些刺客在找我们！”
“反正在你眼里我是个无情残酷的人，既然如此你就不要管我，让我受到惩罚死去算了！”
说罢，照雨用力甩开齐无双的手，朝洞外走去。
齐无双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简直是浪费了，照雨完全没有听进去。
但他也被她弄得没脾气了，只好追过去，苦笑着对照雨说，“还是先躲着吧，晚会儿我会想办法给把求救信号送出去的。”
眼看照雨依然不说话，他只好软了语气说，“抱歉，我刚才语气不好……但你好歹是个女孩子，这么不心疼自己，反而只想着完成任务，我看了都觉得生气。”
“任务才是第一位，为了完成任务，总要牺牲。”照雨倔强地说。
“帝嘉年就是这么教你的？”齐无双问。
“难道皇上不是？”照雨反问。“谁敢为了几条人命而违抗圣旨？”
齐无双摇头，“他不会拿人命开玩笑，这就是他和帝嘉年的不同。”
照雨怔了一下，想要辩解，却发觉无话可说。
“你就别那么偏激了，当时你就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丢下不管？”齐无双轻声道。
他牵着照雨的手坐下来，用打火石了火，简单为照雨包扎了伤口后，一脸落寞。
“……对不起。”
照雨闷声道。
“我说话欠缺考虑，让你心烦意乱了。”
齐无双摇头，苦笑道，“不是你的错，我在气我自己。我想，若是我武功再好一点儿，刚才就能救下来几个人了……”
照雨没想到他在意的居然是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在帝嘉年身边混迹久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快忘记感情是什么样的。
她是帝嘉年的棋子，是他的工具，是一个只会执行任务而没有感情的人。
但在齐无双身边的这段时间，照雨觉得，自己心中的冰霜似乎正在消融……
想到这里，她拼命摇了摇头。
中原人都是蛇蝎心肠的，不能被他们装出来的虚假友善所欺骗！
照雨在心中这样告诫自己。
突然，耳边响起了齐无双的叹息声，“可惜呀。”
“你说什么？”
照雨说着，急忙摸了摸脸，以为自己是暴露了什么表情。
齐无双认真看着照雨，“老实说……你声音很好听，像山间泉水，叮咚悦耳。但是你眉眼间的冰霜实在是太让人一言难尽了，简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二者反差太大，让人很难接受的。”
照雨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说的是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
哼，刚才还假惺惺地后悔自己没能救下人来，现在就来调戏自己了吗？
中原人果然都不安好心，差点儿就被他方才的伪装给骗了！
照雨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念叨着。
齐无双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往山洞外面看了看，自言自语道，“似乎安全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点吃的。”
照雨没有理他，闭上眼睛屏息凝神，调养生息。
齐无双早就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自顾自地走出了山洞。
临走前他还特意将两人的脚印抹平，又在门口撒了些枯叶当做提醒，生怕那些斗笠刺客追过来。
等做好准备工作后，他才满意地离开，去找吃的了。
齐无双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那些斗笠刺客的装束。
是哪些王府里吗？
不，父亲不怎么和那些王爷打交道，自己唯一接触过的、现在还活跃的王爷就是帝嘉年，可他身边没有这样的护卫。
而且，帝嘉年的亲信都是回鹘人，可方才那些人并没有口音，显然是中原人。
更重要的是，大盛公主为什么要逃跑，那个侍女说她不想和亲，莫非这背后有什么隐情？
傍晚时分，齐无双捧着一些浆果回来，还用宽大的树枝带来了清澈的山泉水。
“冬天吃的不好找，山里连只兔子都没有，凑合着吃些浆果吧。”
齐无双来到照雨身边，将东西放下招呼道。
见对方没有回应，齐无双以为她还在置气，正要说话，却发觉照雨的脸色很不对劲。
躺在地上的照雨一动不动，脸却很红。
起初齐无双以为这是被火烤的，但当他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照雨的额头时才发现，照雨在发烧。
“糟了，是伤口发炎引起的！”
齐无双有些惊慌，急忙扶起照雨，用树叶给她喂了些水。
照雨似乎缓过劲儿来，缓缓睁开眼睛，又闭上，用嘶哑的声音说，“冷……”
齐无双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上。
然而这还不够，照雨依然嘶哑地轻声喊着，“好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