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从她红彤彤的眼眶和上气不接下气的表情看来,是有事的,而且,事情很大。

    很好,当着他的面弄哭她,怕是连沈照都没有这个胆子。

    真是在,变相找死。

    赵子文和徐慧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也戴着戒指,洁白的一圈套在修长的无名指上,和叶禾那个款式一样。

    于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所以叶禾才没有嫁给所谓的土老板老男人?纵然是暴发户之类的,说出来也算嫁得不错,她们起先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心里泛酸才将话说得难听。

    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看他手上戴着的名表,看他出众的气质,就知道是个品味格调都很高,而且不缺钱的人。

    从前那个被欺负也默不作声的女孩子,竟年纪轻轻地就攀上不知哪家豪门?!

    徐慧赵子文更是不爽,这种好事怎么就轮到叶禾身上去了,她们姿色也不差,怎么就只认识些小门小户的阔少?

    “我们没动她,我们只是老同学叙叙旧,说个话而已。”

    陆齐言挑眉,“是吗?”

    叶禾气得想当即骂她们一两句不要脸,“不是!”

    她们是当他眼瞎还是脑子不好?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说瞎话糊弄过去。

    陆齐言抿了抿唇,既然叶禾说不是,那就不是。

    “我不动手打女人,但这不代表我不让我的女人打女人。”

    有些拗口,但意思很明显。

    他的声音寒彻,不自主地便令人心中一个激灵。

    有些人,一看就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得罪得起。

    华强虽然也有些怕了,但左右不过是个小白脸,长得好看有毛用,还打不过了?

    “你他妈算老几?叶禾要是敢打她俩其中一个,我——”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男人的语气很松散,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我姓陆,陆氏集团的陆,你说,我他妈算老几?”

    于是,众人混沌,随即牙齿里像是被塞了冰块,僵地连个单音节都难以发出。

    陆氏集团,就是那个陆氏集团?!

    华强仍旧逞能,“你说你是就是了?既然这样,老子还他妈是沈氏集团的老板呢?”

    沈照真是造了什么孽,一会儿被陆齐言卖号码给七大姑八大姨,一会儿又被这种不入流的丑八怪碰瓷。

    叶禾本来憋着眼泪,现在却反而在憋笑了。

    而陆齐言却非常无语地垂下几根黑线,竟也颇感同情地替沈照感到恶心,好歹他也是人间另外一绝色。

    “等到你爹妈变卖房产去牢里赎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是不是了。”

    “哦,也不见得,兴许也可能是砸锅卖铁负担你高昂的抢救费。”

    “这两种下场似乎都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选一个?”

    华强的腿顿时一软。

    陆齐言不咸不淡地威胁人,效果却非常之渗人,威力非常之强大,连叶禾都忍不住替他们捏把汗。

    对什么样的人就说什么样的话。

    反正华强他们很傻,陆齐言也选择了非常之简单直白的装十三的方式。

    果然,把人轻轻松松地就吓住了。

    华强咽了咽嗓子,这下心里彻底没底,他们的脖子像是被人卸下来又重新装了上去似的,僵硬地看着叶禾。

    徐慧哆哆嗦嗦地开口,“原来你,你的——”

    叶禾顺势往陆齐言怀里一靠,“老公她们欺负我!而且不止一次。”

    老公!真的是老公?!

    “不止一次?”

    “是啊,数不清了,从前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们就喜欢联合起来排挤我,什么关厕所泼冷水把我的书包本子丢进垃圾桶里的事情都做过,你要帮我出口恶气啊,而且刚才还想抢我的戒指,把我的手都弄得很疼,还不怀好意地想灌我酒喝。”

    老公是拿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告状的啊。

    叶禾刻意煽风点火似的撒娇,小幅度地甩着他的衣袖,看着委屈,实则满是眉飞色舞的小得意。

    看得旁人恨地咬牙切齿心惊胆战又莫名很羡慕。

    叶禾结婚对象居然是陆氏集团的人,还姓陆。除了那位不怎么露面但令人闻风丧胆的陆先生,还能有第二个人?

    几个男女现在见到活体了,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太不幸!

    得罪了叶禾,是不是就等于得罪了陆先生?

    陆齐言搂住女生的腰,“那么现在,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出恶气,打回去?”

    叶禾刚才不是没有警告过,奈何人那些人欺软怕硬嚣张惯了,就算她没有陆齐言撑腰也没有理由平白无故被一次又一次地刁难,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那个时候她年纪小不懂得反抗,现在可不一样了。

    “打回去啊?”叶禾有些犹豫,自己还从来没有打过人诶,“那我还得做一下准备活动,拉伸一下筋骨。”

    陆齐言笑道,“要不然算了吧。”

    叶禾停下动作,表示不解,“嗯?”

    看样子,他是打算放了那几个人了?

    赵子文听见这句话,松了口气,“叶禾,我们从前都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大家都是同学好好相处嘛,再说,华强是真的想请你去聚一聚,没别的意思。”

    呸,你开玩笑是这样开的?

    叶禾在内心忍不住啐了一口。

    徐慧也跟着立马变了嘴脸,“呵呵呵,可不是吗,叶禾你误会啦,刚才也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所以闹着玩。既然你老公都说算了,要不然就算了吧。”

    “嗯,算了吧。”

    于是众人露出“陆先生谢谢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条狗命”的感激眼神,却万万没想到,男人紧接着不咸不淡地补充道,“我心疼叶禾打你们这两张脸会脏了自己的手,又或者是力气太轻便宜了你们。”

    “所以——”

    陆齐言将目光落到华强身上,“不如你替她?”

    华强彻底石化,徐慧彻底石化,赵子文彻底石化,空气静止,凝结成冰。

    他的意思是,他替叶禾,扇她们几个耳光。

    华强站在原地很挣扎,愁眉苦脸像是吃了苦瓜。他妈的早知道就不来了,也怪他有眼无珠,嚣张跋扈惯了,这下总算是踢到铁板。

    他也不想打自己的朋友,可他更加得罪不起眼前这个矜贵的男人啊,陆氏集团是什么势力?

    如果不听他的话,兴许被弄进牢里或者重症病房,家里真的要倾家荡产了。这些个混政商界的,手段都毒辣得很!想想就觉得瑟瑟发抖。

    于是,大街上,“啪啪”传来几声清脆,稀疏几个来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没吃早饭还是怎样,这么点力气能打死苍蝇吗?”

    华强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就算有意放水,徐慧和赵子文的脸上依旧生出两道很红的印子。

    结果,陆齐言不依不饶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还是说,需要我叫两个保镖过来贴身示范一下?就打在你脸上好了,正好可以感受一下力度。”

    华强慌忙摇头,这下子,使出了八分劲,狠狠的,一人一个巴掌。

    赵子文和徐慧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捂着疼痛的脸,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好你个华强!要你打你就打,要你用力你就用力!你是不是男人?!垃圾!”

    华强也终于不耐烦,妈的都是这帮女人搞事情,拖累了他不说,还有脸在这里哔哔,心中没点数吗?

    被打也算是活该了,现在轮到他扇她们耳光还算是好的,要不然请那些职业保镖,看她们还有没有命活?于是华强也粗犷地吼了句,“闭嘴!”

    赵子文和徐慧喋喋不休骂人的话顿时就被堵回去了,只剩下不甘愤怒憎恨和憋屈,但又不敢发作,心快要呕血!

    陆齐言却淡淡地看着眼前“狗咬狗”的场景,轻描淡写地开口,仿佛事不关己,“两三个耳光你是打算糊弄谁?”

    看来,陆少还是不怎么满意。

    这下子,华强一咬牙,往两个人的脸上连续甩了好几个,直到嘴角都出血,脸部都开始变得红肿。

    赵子文徐慧昏头昏脑,眼前冒着星星,被男人打了那么多那么重,险些倒在地上。

    “那个,陆,陆先生,这下总可以了吧?”

    陆齐言吐了个烟圈,毫无温度,“你觉得呢?”

    于是,他只能继续像个专业打耳光二十年的机器人,机械地,用力地,重复着动作,甚至到最后,连自己的手都发红发麻。

    整整过了半个小时,赵子文和徐慧被打得连话都含含糊糊说不出来了,眼眶里全是泪水,看着都极为骇人。

    叶禾到底是有点不忍心了,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算了算了,别打了,我不想看了,全是血好恶心,刚才吃过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陆齐言顿了一下,随即紧了紧附在她腰间的手,轻声说了一句,“好,你说不看就不看。”

    总算是放过这些恶心的人。

    “你们走吧,以后再乱造谣就是这个下场。还有,不管怎么样,也不管在何时何地,欺软怕硬的人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欺。你们听不进去也就算了,吃了这次教训,最好以后能将这个道理告诉自己的小孩子,别祸害下一代。”

    华强赶紧收手,“是是是,我们明白了。叶禾,以前是对不住你,当时年纪小,就知道跟风,不知道当初的恶意给你带来的伤害会那么大。”

    “都那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些恩怨咱们都放下吧,你看,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就饶了我们吧。”

    华强到底还有点眼力价,推搡了一下徐慧和赵子文,“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人道歉。”

    她们这才支支吾吾,“叶禾,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

    这句对不起迟来已久,大抵也是因为陆齐言的势力,不情不愿才说出了口。

    叶禾张了张嘴,到底也没再开口。

    “你们,走吧,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她颇为嫌弃地挥挥手。

    华强连连点头,嘴上还不断地道谢,满是关于叶禾的好话,那副阿谀奉承的虚伪嘴脸,让人觉得可怜可笑又可恨。

    他带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女生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叶禾却愣神看着他们的背影,陆齐言一根烟抽完,摸着她的发线问道,“发什么呆?”

    她忽然叹了口气,“就是觉得啊,一切好像都结束了,干干净净。”

    那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好似做了一场很久远的梦,所有好的,不好的,全都结束了。

    “嗯,都结束了,以后你身边有我。”

    她笑,笑眼甜腻成蜜,凑了过去,满怀都是男人特有的烟草香,“我知道呀。”

    “那么,现在又有一个问题。”

    “嗯?”

    为了叶禾所说的“吉祥元宝”,陆齐言开了一天半的车,现在倒是真的有些累了。

    临近黄昏,过会儿又要下大雪,若是遇到高速封路也是件麻烦事,所以肯定是回不来秦家。

    “今晚要睡哪里?”

    这下子,叶禾也被问倒了,“我们这个小县城,没有什么特别,特别豪华的酒店,都是小户人家开的旅馆,你估摸着是住不惯的。”

    陆齐言有严重洁癖,又非常挑剔,哪怕只是一个晚上,稍有不顺心的地方便能膈应很久,这也算得上是神经质到自己为难自己的地步了。

    更何况,小旅馆的卫生条件确实不怎么样。

    陆齐言再放下架子走下神坛接地气,也无法接这种地气。

    叶禾想了想,“周围其实有汤泉山,算是个景点所以住宿,价格很贵我从来没去过,但是环境应该还不错。”

    重点是,价格贵啊,贵的东西会有错吗?不会的!

    陆齐言果然点了点头,“就去那里吧,温泉,听着不错。”

    如果是当做度蜜月的话。

    汤泉山全名叫华泉山,叶禾也是第一天才知道,这里不仅是个景点,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度假山庄,占地面积比想象中要辽阔好几倍。

    虽然比不上那些高级别景区,但也是方圆八里的老牌旅游项目了,属于必打卡的那一种,毋论淡旺季,慕名而来的人都很多。从前她闷头住在舟崇县,连县城都没怎么出去过,哪里了解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