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这个叔叔,贪财好色,不知羞耻,就是该狠狠地收拾一顿才老实。

    女生似乎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这个意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着唇,只能暗暗地告诉自己,忍,都要忍,忍忍就会过去。

    不是不愿意让她继父吃苦头,只是她和妈妈没权没势没有钱,承担不起后果,更不想连累谭子安。

    “算了,子安哥,就算钱给了我妈,也会落到他手里的,没有用。”

    早就习以为常了。

    程若又转过去,“只希望你好好对我妈,不要拿我给她的钱去赌去喝去嫖,多给她买点补品,她的身体真的禁不起折腾了,就当是我求你了,成吗?”

    声音哽咽,几乎快要哭出来,又硬是逼着自己憋回去。

    男人就像没听见似的,只顾着搓脖子后面的污垢,挂着几圈颈文,又短又粗,同他黝黑肮脏的面容一样,泛着油腻腻的光。

    这次直接说她妈妈快不行了,程若这才火急火燎,像丢了半条命似的赶回来。

    情况倒是没有他所说的那么恶劣,只是程若才反应过来,自己多半又上了当。

    这个人缺钱了,以母亲的病情为借口,想让她送钱过来。

    不管怎么样,钱只能给了,不求他全用在她母亲身上,多上点心她就感恩戴德。

    “知道了。”

    继父涂着唾沫星子数着钱,眼睛里满是贪婪又满足的光。

    程若只觉得头昏脑涨,“子安哥,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谭子安当然没有看笑话的意思,他是真的替她抱不平,又心疼,程若才多大啊!平时还要念书,周末就去兼职,结果赚来的钱,还不如给一条狗。

    本来他也听说过,程若家境不大好,甚至还有点复杂,结果今天一见,才知情况远远比想的糟糕。

    谭子安心想,回头一定要告诉老大,老大办法多,能帮帮忙的。

    奈何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他们几个学生解决不了,连程若她亲妈都认命,他就算打她继父一顿又怎么样?

    程若将钱送到,程母便挥挥手,要她赶紧回学校别耽误学习,高中大部分学生都是住宿制,像她这样的情况,待在家里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

    她点头,反复确认母亲确实没有大碍,“好,妈妈,那我先和同学回学校了。”

    两个人刚打算走,老男人就在背后幽幽开了口,“难得回来一趟,留下来吃过饭啊。”

    周末程若打工,也很少回家,当然,这个地方对她来说不是家,要不是母亲,她绝对不可能回来。

    程若本想拒绝的,可看到母亲的虚弱模样,心里不忍,只能答应。

    “嗯....我留下来照顾妈妈。”

    “就是嘛,着急什么,多留几天陪陪你妈,你妈也好得快些。”

    “.....”

    说得倒是轻巧,如果可以,她想把妈妈接走,这样既可以顾得上念书,也可以照顾她。

    只可惜,她现在没有钱,年级又小,什么都做不了。

    王雄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情不愿,抬头扫视了一圈,“好歹也算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是吧。”

    程母虚弱地点头附和,“也是啊....你叔叔,说得没有错。”

    要不是妈妈,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口口声声说是一家人,听着她愈发不适。

    那老男人看了谭子安一眼,又补充道,“无关紧要的人可以赶紧走了,咱们关起门来吃饭,留个陌生人算怎么回事。”

    “他是我同学。”

    “这他妈是我家,他是你朋友,又不是老子的朋友,怎么,我还要留一个刚才要打我的混混吃饭,是不是还得请他喝几杯酒?”

    “阿若,你送送他吧,你叔叔说得也是,别节外生枝了,一家人安安心心吃个饭,然后你赶紧回去,别耽误工作。”

    毕竟一家人都指望王雄养活,程母又能说什么呢?

    没有办法,程若只能几分无助又无奈地看着谭子安,“子安哥,我——”

    “我知道。”

    谭子安再莽撞也明白的,一来这确实是别人的家务事,这个男人嘴巴臭了点,还不至于他出手,二来....他清楚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想管,也未必能管的来。

    “阿若,我先回学校,你吃完饭,要是想回去就给我打个电话,我马上来接你,要是不想,那就在家住着吧,明天我从学校溜出来,接你!”

    估摸这一时半会儿,那个男人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再加上钱也满足了他。

    不至于闲的没事,还要继续占程若的便宜,除非他真是猪狗不如。

    但思来想去又不放心,“阿若,反正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要不然...要不然我不去学校了,我就在你家附近找个宾馆住——”

    这怎么可以,高三马上就要高考,又是浪费时间又是浪费他的钱,程若赶紧摇头,她实在不好意思,“没事的,我真的可以,子安,你赶紧回去,别耽误学业。”

    谭子安紧了紧拳头...又无奈,“既然这样的话...算了,程若,有事就叫我,我一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眼前!”

    她虚浮地点头,已经心力交瘁到极致,只能苦笑回应,“好。”

    谭子安走后,程若在厨房忙活。

    说是吃饭,实际上是她自己做饭给三个人吃。

    继父王雄则在客厅一边抽烟喝酒,一边对着场球赛破口大骂,吸吸鼻子,皆是刺鼻的烟味,房子小,更显乌烟瘴气,程若没多余的话,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过了好几年,不得不适应。

    妈妈的身体不好,不能干活,吃了药就回了房间休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男人歪七扭八地坐在摇摇欲坠的门槛上,一边抽着气味刺鼻难闻的劣质卷烟,一边上下打量着她,“又长高了嘛,还胖了点,看样子,在外面被滋润地挺好的。”

    程若的刀子重重地落在案板上,这句话听得她分外恶心,大概从十二岁左右开始,他便喜欢以这样色眯眯的样子关注着自己的生长变化,不用转过身看,都可以想到,那老男人正用什么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我听说你在学校,和几个男生走的很近嘛,本来我还不信呢,你有啥本事,刚才算是开开眼见了,还把人带家里来了。我警告你程若,你在外面不三不四,卖自己都和我没关系,别他妈惹了什么病,让我出钱给你治。”

    她死死地咬着牙冠,只当从没听到过这些话。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吗?”

    她继父狠狠地将烟掐灭,“我他妈怎么了?你胆子大了是不是,以前挨过的打都忘了?”

    程若选择闭嘴,埋头洗菜。

    柴火生出袅袅烟尘,锅碗瓢盆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她专心做菜,直到身边压过来一阵酸臭油腻的气息。

    “老子花钱供你读书,你脑子里别他妈想着男人。”

    程若自动过滤那些恶心作呕的话。

    她和子安,还有顾辰,明明就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也不知道到了王雄嘴里,变得这般不堪。

    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怎么知道她的学校生活?

    程若一边想着,猛地一回头,只看见一双黝黑的手正往自己的腰处伸过来。

    这下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便拿刀挡了过去,继父的虎口被划出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顿了三秒,老男人愤怒地给了她一巴掌,“哗啦”几声,碗筷撒了一地,瓦片四溅,水龙头未来得及关上,水簌簌往外流,水泥地板上混着黏腻的血迹和四零八落的蔬菜叶片。

    程若跌跌撞撞地倚在灶台上,被这一耳光扇得昏昏涨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他妈的,居然敢拿刀划我,真是长本事了!”

    母亲听到动静,撑着虚弱的身子出了房间,正看见男人一只手掐在程若的脖子上,勒出了深深的紫色痕迹。

    “王雄!”再懦弱此时此刻也控制不住,愤恨地喊了出来,“你放开我女儿!”

    “放开她?呸,今天不打死她就算她走运了。”

    一巴掌似乎不够解气,又将程若压到水龙头底下,冰冷的水直直地冲刷着她的脸,“老子让你清醒一点,看看我是不是让你随便拿刀划的人!”

    抄起案板,试图往程若的脸上砸过去。

    可目光落在被水冲地紧紧贴在身上的衣领处,黑色的背心轮廓显眼。

    咽了咽嗓子,似乎又改了注意。

    他一把扯着程若的头发,用力地往里屋拖。

    “你这个人渣,这几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时打我骂我我就算了,还想打我女儿的注意。”她母亲见状,奋力扑过来。

    几乎都用不着怎么动手,一耳光就可以将弱不禁风的她打昏过去。

    疼——锥心刺骨的疼

    “贱人,你生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别人睡怎么就不能给我睡!你去报警啊,到处去宣扬啊,让大家都知道,我就说是程若这个不要脸的勾引我,看看大家的唾沫会不会把你们娘俩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