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依旧空洞，但谢尧天却发现了他的眼角带着点点湿润。
“……”
在谢尧天的话语后，十五没有再出声，闭上眼睛，又做出一副不愿意沟通的模样。
谢尧天漠然的看着他，却又觉得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应该是乐观的、开朗的、迎难而上的，犹如田野间生机勃勃的蒲公英。而不是如今这幅枯败的模样。
“你确实挺对不起我的。”谢尧天忽然道，“不过这句话，我现在还不接受，什么时候你好了，再来正式跟我说。”
脚步声响起，谢尧天说完这句话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阖上的那一瞬间，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十五闭着眼睛，没有睁眼，却能感觉的到尼迩还未离开。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突兀的，他说出这句话。
尼迩抬眸，带着一丝讶异的目光看向他，他依旧是那副拒绝沟通的模样，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整个人的周身都弥漫着‘颓废’二字。
尼迩默默的想了想，随后出声，“对，我觉得他说的没错。现在你这个样子，对不起任何人，也对不起你自己。”
“呵。”
十五冷笑一声，缓缓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无任何情绪。
“那有些难度，估计你们是听不到了。”
尼迩皱眉，不喜欢听他说这种毫无生机的话，“你就不想为了你身边关心你的人再努力一次？！”
十五勾唇勉强的惨笑，“再努力一次又如何？你知道的，我du瘾发作的时候，就会变成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什么话难听，就挑什么说出口。”
他缓缓侧目，嘲讽的眼神看向尼迩，“你不也听到过吗？”
尼迩眸光顿了一下，“那不一样，我知道那个时候的你，不是真正的你，说的话也不是你真心想说的话。”
“不，你错了。”十五苦笑着出声打断他，“那就是我的真心话，我不想再跟你做兄弟了，也不想再为这什么该死的理由而努力的活下去！”
“……”这次换做尼迩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他看着他，低低开口，“你确定？”
十五毫不犹豫的回应，“我确定，十分确定。所以请你放弃我，不要再折腾我了。我真的不可能做出任何改观。”
尼迩“我不相信。”
“求你了。”十五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隐隐的光芒。
尼迩被他眼眸中的光怔住，有多久了，有多久没见到他这样的目光。
记得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他没出事故之前，几人约好在篮球场打球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他抱着篮球，站在阳光下，仰头时汗水顺着下颚划落，眼睛里就是这样的光。
尼迩这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十五以为自己等不到回答差点就睡了过去。
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的时候，他听见了耳边传来的属于尼迩的低哑嗓音。
他道“……我也求你了，再坚持一次，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康复……”
眼皮真的好重，他想睁眼看看此刻尼迩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却重的掀不起眼皮。最后神志一晃，人就睡了过去。
如果还有机会，其实他真的很想再回尼迩一句好，那就再试最后一次吧。
——
雨水淅淅沥沥的下，整片天空都阴沉沉的，仿若要将天上的乌云都一起倾倒下来一般。
曲榛榛醒来时头有些疼，睁眼打量四周，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开，以至于整间房间都隐匿在一片漆黑之中。
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探手去摸旁边的枕头，却触到一手的冰凉。
应该是离开很久了。
不知怎么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不好。加上昨晚宿醉后的头疼，更是让她焦躁起来。
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曲榛榛踢踏着拖鞋下楼，在楼下大厅扫了一眼，并没有见到男人的身影。
“太太。”
前一段时间赵阿姨请假回家看儿媳妇了，介绍了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保姆过来。曲榛榛看了她一眼，微笑点头，“早上好，您就是赵阿姨介绍过来的李婶对吧？”
她点了点头，“是，太太您好，是需要现在用早餐吗？”
曲榛榛微愣了一下，目光下四周扫了一圈，“先生呢？”
李婶虽刚来，但早上还是看到谢尧天匆匆出门的，便答到，“先生很早就出去了，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急事。”
“奇怪？他能有什么急事？”曲榛榛皱眉，随着李婶走到偏厅的餐桌前，“他早上几点出门的你可还记得？”
李婶思索片刻，答，“夜里两三点钟吧？”
“这么早？！”曲榛榛错愕的张大嘴巴，那个时候她正醉得不省人事，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才会让他这么赶着出门。
“他有没有交代什么？”曲榛榛又问。
“有的，先生让厨房在您醒来之后，给您煮一碗醒酒汤，厨房里现在正备着，您是现在喝吗？”
曲榛榛皱着眉，指尖按在眉心上。
“行吧，你把它端来给我喝。”
“哎。”李婶笑着点头，转身走进厨房。
曲榛榛一边按着眉心、一边移步到沙发上坐下，心里还是在想着谢尧天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丢下自己匆匆出门？
李婶很快端着醒酒汤走了过来，曲榛榛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一拍桌子对旁边正在擦花瓶的佣人道，“对了！小林，你帮我去楼上把手机拿下来。”
“太太，你的醒酒汤。”李婶端着汤走到她面前。
“哦，好，放桌上吧。”曲榛榛没怎么在意这碗汤，只是坐立难安的在等着小林给她把手机送过来。
“太太，你的手机。”
小林去的速度也很快，没两分钟就拿着手机下来了。
曲榛榛赶紧接过手机，翻到通讯录，给谢尧天拔打电话。
铃声先是响了两声没接，第三声的时候才被对面接通。
谢尧天一看到曲榛榛的来电，接通的第一句便是，“喂？榛榛，醒了？头还痛不痛？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醒酒汤，你记得去喝。”
曲榛榛本来准备脱口而出问他的，倒是被他的话给堵了一下。
“我没事，李婶已经把汤给我端来了。”曲榛榛皱了皱眉头，拿过碗里的汤匙，轻轻搅拌着碗里的汤汁，“倒是你，一早上醒来就不见人影了？去哪去了？”
“我现在在国外。”谢尧天没打算瞒着她，直接道，“在十五戒du的别墅里。”
“……”曲榛榛微怔，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他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凌晨赶过去，不会是她所想到的最坏的那个结果吧？
“没事，我来监督他戒du，过几天就会回去，你放心。”
听到谢尧天这句话，曲榛榛抚着胸口，大大的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差点吓死我，听李婶说你早上天没亮就出门了，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了。”
谢尧天垂眸，想了一下，应声，“嗯，我也不清楚这边的情况，崔红给我打的电话让我赶过来的，反正早晚都会过来一趟，我便直接出发了。”
“哼。”提到这个，曲榛榛持着手里的勺子敲了一下碗壁，略带些娇嗔的语气，道“你还知道这么说，下次去哪好歹也要先跟我说一声啊，我会担心的你不知道啊？！”
“好，很抱歉夫人，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到了。”
曲榛榛放下手中的汤匙，靠在沙发上，掩着嘴角轻轻的笑，“好的先生，那我再问你，那边需不需要夫人过去啊？”
谢尧天浅笑着回，“不用了夫人，这边人手足够，你还是乖乖照顾宝宝吧。”
“哼，我去可不是看你！”曲榛榛龇牙出声，瞬间便切换了模式。
谢尧天连连低声应下，“是是是，我知道夫人的意思，但是目前为止，这边还不需要夫人过来探病。”
听到他这么讲，曲榛榛稍稍放下了心。
“这样啊，那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第一时间跟我说。”
“嗯，我会的，你吃早饭了没有？”话题一转，他突然问到吃早饭上面。
曲榛榛垂眸看了一眼，桌前摆着没动的醒酒汤，面不改色的道“正在吃，你呢？吃早饭了没？”
谢尧天抿唇笑，回道“回夫人，我这边距离你那里有七个小时的时差，你应该问我吃了晚饭没。”
“哦哦，那你吃了没？”
“刚吃完，现在正在和赵医生详谈十五的病情。”
曲榛榛挪了挪身子，盘起双腿寻了个姿势交叉坐好，“那行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晚点再聊。”
谢尧天低声应了一声，又叮嘱几遍让她按时吃饭，随后当着赵医生一脸探究的面，挂断了电话。
赵医生错愕的瞪大着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谢尧天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起，整个人都柔顺了许多，就像冰山瞬间被融化一样。
“谢先生，这么年轻，就已经结婚了？”
赵医生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厚重镜框，惊愕不止的盯着谢尧天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