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一定会努力的”言爱青攥紧拳头，应了一声，说给言慕青听，同时也说给自己听。
“别纠结了，自己该做的都做到了，即使没被选上也不会遗憾。好好的过个年”说完拍了拍言爱青的肩膀，“我去看看姥姥和姥爷”。
说完起身去了姥姥姥爷那屋。
姥姥姥爷的卧室就在言爱青卧室的旁边，他们卧室的面积很大，中间用一道磨砂的玻璃门隔成了两个屋，里面睡觉，外面被装饰成一个小型客厅的样式。一组打开的沙发床，平时上面放着一床叠好的被褥，一个电视柜，还有一台电视机。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老人上了年纪怕冷，所以这屋装了两组暖气，这会儿暖气开的正足，他们年轻人穿个秋衣都不会觉得冷。
姥姥躺在沙发床上闭目养神，嘴里还不时的嘟囔一下，不知道是在吃东西，还是在说梦话。
姥爷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视，一边看还一边的自言自语，显然是被剧中的情绪感染了。电视的声音开的很大，言慕青推门进来的时候，姥姥姥爷都没有发现。
言慕青又轻轻的关上门，蹑手蹑脚的坐到姥姥旁边。沙发的异动，让姥姥睁开了眼。脸上的肉不似年轻时候的饱满圆润，松松的眼角向下耷拉着，许是闭眼久了原因，睁开的时候跟有些吃力似的，又像是慢动作般。稀疏的眉毛向上挑着，眼角的皱纹也因为这个动作舒展开，几道白印子由眼角处一直向后延伸。嘴巴也张开的很大，仿佛这样能在睁眼的时候省些力气。
看见是言慕青，嘴唇向里扣了一下，露出了牙龈。笑了。
“乖孙，睡醒了”姥姥说完，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用手擦了一下。好像这是牙齿掉光的老人的通用动作。
“睡醒了，您刚才也睡着了吧？”言慕青踢掉鞋子，顺势倒在沙发床上，脑袋往里拱了拱，拱进姥姥的怀中。
姥姥也随着她的动作向里费劲的移动了一下身体，给言慕青腾出了一块地儿。
“没睡着，就闭了会儿眼”姥姥把身上的被子拉了拉，给言慕青盖上。
“是吗？我可都听到您打呼噜了呢？”言慕青调皮的说道。
“你净瞎说，我才不打呼噜，我这一辈子都没打过呼噜”姥姥假装的生气道，眼神中笑意肆溢。
“嘿嘿，没打，没打，您说什么都对”说完，言慕青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下次您打呼噜的时候，我用手机录下来，看您还抵赖不”
“你说啥，大点儿声，我听不见”姥姥耳背，平时都得用超高的音量跟她讲话，见言慕青说完一句，嘴唇又动了几下，后面的完全没听到，想让言慕青再说一遍。
“我没说啥”言慕青手拄着沙发床，爬起来在姥姥耳边大声说道。
“哼！”姥姥低哼了一声，随即又拿起旁边的拐杖，用力的捅了捅姥爷坐的椅子，“你这老头子，电视音量这么大干嘛，我都听不到乖孙说话了”这句话不似刚刚和言慕青讲话时的温柔慈祥，说的倒是中气十足，语气里满是怪罪。
正看得起劲儿的姥爷，椅子突然一动，被吓了一跳，“你这老婆子，我看个电视你老师捅咕我干啥，你睡...”姥爷一边抱怨着一边转过了身子，看到言慕青笑嘻嘻的看着他，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青青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看到”姥爷说完，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小了一些。
“进来有一会儿了”言慕青回答道。
“你就知道看电视，哪有心思去管别的”姥姥白了老爷一眼，然后用手把花白的头发向后拢了拢，继续跟言慕青聊着天儿。
“什么时候上班呀？”依旧是笑呵呵的，下巴上扬，好像是因为没有了牙齿，脸也变小了很多。姥姥年轻的时候是瘦长脸，这会儿看着倒是有想着小圆脸发展的趋势。
“我们初七上班，我初六走”言慕青闭着眼，又向姥姥怀里拱了拱，有些赖赖的说道。
“这么早呀，过了十五再走吧”嗯，每年姥爷都会这么说。
“我现在是上班了，给人家打工，我不按时去，会扣工资的”言慕青耐心的解释道。
“嗯，还真是资本家的嘴脸，年都不让过完，要不就别去了”姥爷年轻的时候是位人民教师，思想还有些停留在他们那个年代。
“我不去，你养着我呀，我这么能吃，把你的退休金都吃完”言慕青睁开眼，看向姥爷，眼中似是冒着星星一般，说着退休金，眼中刻意装出贪婪的神色。不过那模样，贪婪表现的不足，调侃的意味却很深。
“我哪有钱，都在你姥姥手里，你跟他要”
姥爷确实说的是实话，就不能让姥爷手里有钱，用姥姥的话说，姥爷手里有点钱，他就烧得慌，不是买酒，就是买一堆没用的东西。平时有学生来家里看望姥爷，买的酒都不次，言爸爸几乎不喝白酒，每次言慕青和言爱青回来跟他喝几杯，也就趁着这个时候贪杯一下，平时姐弟俩不在家的时候，最多就让姥爷喝一杯。有的时候客户送言慕青的好酒，也会往家拿，送来那么多酒，还不够他喝一年的。
里屋有个小柜子，里面放的都是小零嘴，基本上姥爷买的都不收欢迎。炸的不软不脆的撒子，有些变味的江米条...都是被人忽悠买回来的，人美吃多少，最后都喂了小黑那个狗子。这些不算啥，院里墙角处还堆了一堆的垃圾，有崩了忍的小铁锹，缺个齿的耙子...都是姥爷弄回来的。
每次姥姥都会唠叨两句，我这辈子算上让你坑死了。
从那以后，姥爷手里就不会超过十块钱...
“开玩笑呐，我有钱，对了，等会儿...”说完言慕青坐起身，风风火火的回了自己的屋，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来，给，一人一个”言慕青手里两个红包，分别递到姥姥和姥爷手中。
“这是什么呀”姥姥捏了捏手中的红包，问道。
“新年发红包”言慕青笑嘻嘻的凑到姥姥跟前，又伏在姥姥耳边轻声说道，“藏好了，就你们俩有，别人都没有”
“是吗?那我藏起来，给你存着当嫁妆”姥姥也受到言慕青的感染似的，小声的说道。
祖孙俩又说了两句悄悄话，姥姥才慢悠悠的打开红包。
数了数有三十六张，不过都是崭新的五十的。
“干嘛给这么多？”姥姥问道。
“这不过年了吗，小辈们来给您拜年，您给他们发压岁钱用呀”言慕青用帮姥姥把钱放了进去，继续说道“我特意换成的五十的”。
“乖孙给我的钱，我才不要给别人”说完宝贝似的，装到自己里衣的口袋里，还用手拍了拍。
“青青你这丫头太偏心了”姥爷一直注意这她俩的互动，看到姥姥红包里一大把的票子，在看看自己的红包里，孤零零的躺着两张红票票，有点不高兴。
“你看你姥姥的里面有好几十张，我怎么才两张”说完还站起身，往沙发床这边走来，一手拿着红包，一手攥着钱。
言慕青赶紧向姥爷挤了挤眼，奈何姥爷一直向弄明白为啥还分亲疏远近，没看到言慕青的动作。
“给你两张我都嫌给你给多了，赶紧给我拿过一张来”姥姥在姥爷面前跋扈惯了，姥爷刚走到近前，姥姥快速的从姥爷手中抽出一张红票票，赶紧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说你给他这么多做什么，还不都得买一些没用的东西”姥姥又转过脸来说言慕青。
刚刚还想兴师问罪的姥爷，被姥姥这么一吼，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姥姥眼里没那么大的地位，瞬间怂了下来，默默地把仅剩的一张红票票塞进口袋里，然后又转过身去看电视了。
“大过年的，不是高兴高兴么，你别老欺负我姥爷，我姥爷多好的一个小老头儿，让你欺负成啥样了”言慕青看着姥爷有些萧瑟的背影，开始同情起来。
“你还不知道你姥爷那样的，有钱就烧得慌，不出两天准给你造没了，买的东西还不实用”姥姥说完又看着姥爷的背影瞪了一眼。
“你忘了前阵子，他非要去赶集，不知道又被谁忽悠了，买了一袋子爆米花，我寻思着吃点，爆米花应该没事，谁知道这一口让我拉肚子拉了半宿，后来你爸一看，那爆米花都过期了，你说说现在都是些什么人...”
说起老爷的黑历史，估计让姥姥说个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姥爷也耳背，自然听不到姥姥的吐槽。
“我想起来了”言慕青和姥姥正说话呢，姥爷突然站起来，说了这么一句，“我明天就去买那个发热的秋裤，我跟你姥姥要钱不给我，正好你这钱给的还真及时...”
姥爷想到这件事，声调不由的提高了好几分贝。这话姥姥自然也是听到了。
“你个败家的，昨天那个什么发热的裤子，村委会都开会说了，是骗人的，你怎么还去”姥姥冲着姥爷喊了起来，如果不是言慕青在，估计都会拿着拐杖上去打两下了。
“那今天上午的时候，隔壁老陈还跟我说挺管用的，真的发热，他还能骗我不成？”姥爷开始狡辩了。
“他不骗你？他骗的你还少了，你又忘了年轻时候的事...”姥姥又开始念叨他们年轻时候的事，这个故事言慕青都能倒背如流了。
姥爷也是，还不如去买点吃的呢！家里又不冷，穿了个薄毛衣的言慕青这会儿都开始冒汗了。
唉，收回刚刚的同情，姥爷还真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